中家前面是管家。搬来后首先认识管家的人并不是因为他家是近邻，而是他家西山头上有个公用井台。附近居民洗菜汰衣都到这里，管家因此获得了极高知名度。中在家里负责买菜淘米洗碗，免不了天天与井打交道。通过几天的上井，他发现他人称为管奶奶的女主人怀中总是抱着个孩子。井边有人笑说，她搬来20多年了，管奶奶也抱了20多年的孩子，不知道她不抱孩子是什么样。这话好像有点夸张，但掐掐指头还是可信的。初见管奶奶，无法判断她的年纪。她个大体胖，一头蓬发白多黒少，在脑后挽个鬏，用个大夹子夹住。一年四季都是一件大夫褂子，因季节而颜色不同。褂子上布满了油斑、粥斑和宝宝的尿斑。其实她离50还差几年，嫁到管家生了3男3女6个孩子，这两年大儿子大女儿都婚嫁离开，身边还有两儿两女。两儿跟着管爹爹打工，两闺女还在读小学。前两年抱大女儿家的孩子，现在手中抱的是大秃子的孩子，也就是她的孙女，她喜气洋洋的告诉大家媳妇又怀上了，正好能接上抱。管爹爹是个木匠，50年代加入木器合作社，因看不惯别人的手艺，脾气不好，经常吵架冈伤，被领导多次批评。他一怒之下辞职下海，带着12岁的大秃子云游四方。三秃子四秃子都是小学毕业就跟着父亲学艺，他们的业务主要在兴化宝应一带，平日回来不多。几天后中看见了大秃子，惊讶的是他五官端正，头发浓密，哪有“秃”像？他从管奶奶怀中抱过女儿，塞了一块糖她的嘴里，说了句几天不见宝宝又大了，管奶奶忙又接过去。私下问人，人家不秃怎么叫这个名字？人答：是管奶奶这么叫她几个儿子的，所以大家跟着叫。原来叫大财三财的，后来老四头上害癞痢，头发掉的差不多了，便称为四秃子，老大老三跟着沾光。不过邻居们还是不错的，管奶奶称她的三个姑娘为大丫头二丫头三丫头，他们都不跟着叫，大姑娘名字里面有个花，就叫大花二花三花。这天上午中从管家门口路过，被管奶奶看见，她热情招呼一声，大相公到家里坐坐。中便停住脚步，在门口朝里看，因没有后窗，家中比较暗，北墙有一条桌，中间墩香炉的地方安放着主席像，东墙上挂着镜框，里面有几张大小照片。八仙桌放在正中，西墙边有张床。条台上、桌上、床上堆满了七古八杂的东西，地上鸡屎菜叶不少，中连忙回了一声：管奶奶，同学叫我有事呢，下次来玩。直到搬走，中也没有进过她的家门。个把月后，管家突然热闹起来了，大弟回来告诉中，管爹爹他们回来了。中连忙跑到前面一看，门前停着两卦自行车，二秃子四秃子在卸工具箱子。旁边一位白发驼腰老人（其实不老）就是管爹爹。只见管奶奶满面春风，像换了个人一样，把宝宝交给二花，自己忙着从咸菜缸里取出咸猪头，坛子里拿出咸鸭蛋。旁边有人和管爹爹打招呼，说你们过了年出去到现在才回来，有半年了吧。管爹爹说是啊是啊。中想，难怪一家子这么高兴呢。
【作者简介】 周忠良，男，1956年生，籍贯盐城市响水县。1972年高中毕业入伍，1977年退伍。分配在工厂从事电气设备检修工作，2014年退休。喜欢喝茶聊天，简单生活，关注时事，爱好文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