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文/小佚

吸血鬼

人类的一生是否充满酸涩与苦楚，那些痛苦的回忆是否如天边晚霞逐渐隐去换取黑夜，用通红的躯体燃烧殆尽，燃烧，最后失去留下的证明。

他说他叫德古拉，他活了很久，他的脸色形如枯槁，苍白可怖，他的城堡被工业文明碾压推倒，他也正像无家可归的老人一样。

我将手指割下一道口子，鲜血流入他干涩的嘴唇，短暂的快意从老人的脸上掠过，他轻轻推开我的手，路灯下的影子蹒跚。

“你可以继续享用，我是说,反正我一心求死，血流干了也没有关系。”我说。

或许，这样的思维引导我走这个神秘的人，但他不做回应，我抬起左手，手指上的血液顺着手臂缓缓滴下。

月亮在云中露出些许轮廓，是极其饱满的圆形。

“那有关狼人，月圆之类的，能否给我讲讲。”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想法，纯粹的好奇心涌入了脑海，我想起下午巷子里的那条狗，血肉模糊地死在垃圾桶里。我越发感觉到今夜的特殊性,谁会无故撞见一只死物呢。

“你怀疑过历史的真实性吗，还是说那些臆想造就了历史。”他说。

“真实的德古拉应该咬住我的脖子，用尖牙刺破血管，喷涌的血液会沾染上你的华服，而不是朴素的衣衫，或许我会死的更具有悬疑色彩。”至少死亡是不能平静的，我这样认为。“你不应该...至少你不应该出现在肮脏黑暗的巷道。”

“为何用蝙蝠作为我的代表，某些蝙蝠甚至是素食动物，其次，我忘记自己能否飞翔了。”

“你在什么时候失去了飞翔的能力？”

“上周。”

“你记得飞翔时的感觉吗？”

“我忘了很多事情，我变老了。”

“你撒谎，血液能让你青春永驻。”

“或许我的真实面目让你觉得不堪，但我试着解除血液之瘾。”

“你的记忆在消退。”

“我快要死了，我拒绝吸食血液,那些百年前的记忆已经消散了，就在刚刚接触到你的血液，生命又不可抑制地涌入了身体，可悲的是，相较于人类不可逆转的衰老，我是一个可回调的时钟。”

“本能是无法抗拒的，饥饿会逼疯任何一个理智的物种。”这些说教意味的话是如何从我的口中说出的不得而知，但看着他一半陷入黑暗中的面容，记忆，历史的刻痕在皱纹之上显得如此真实。

“或许你只是个喜欢血液的病人，平凡的一生即将迎来尽头。”

“或许吧，我的记忆所剩不多。”

我想到那些患有渴血症的人，瘦骨嶙峋，面无血色，但确实是活在这个世界的生物，跟狮子、蜥蜴、魔鬼鱼一样生存着。

“蜘蛛吃掉猎物的方式是注入毒液，融化身体，最后像吸食汁液一般，昆虫只剩一个空壳。”我说。

“科莫多巨蜥会用有毒的唾液慢慢毒死猎物，它跟着被咬的野猪，猎物步履蹒跚，缓缓倒下。巨蜥像是收枪的镖客，慢慢移向它的方位，野猪尚存一丝痛觉，看着自己的内脏被巨蜥锋利的牙齿撕裂。”他说。

“镖客，很奇妙的比喻。”

“我喜欢西部电影，粗犷奔放，悲凉凄惨，那些风滚草，酒吧，风沙，那里有新生，更多是死亡。”

“我以为，至少你应该是...”

“我试着跟上这个时代。”

我在想时代留给我更多的是无奈和荒凉，我不可抑制地悲伤起来，生活像是滚石，一团糟的生活。“就像是风滚草。”话到嘴边，石头变成了草，生活变成了生存。

“我记得日本人有种向往死亡的归宿感。”我说。

“死亡是你们必须经历的一部分。”

“我感谢这个世界，这让我的离去变得更有价值，我热爱生命，那也是我舍弃它的理由。”

“你渴望着死亡，但会将在我血液里新生。”他说。

“或许你应该是有一些超能力的，比如你能否看到我死前的走马灯，我想有个人能和我共享最后的时刻，像是在电影院的感觉。不同的是，这是我的电影长片。”

“像是最后冲出悬崖的那辆车。”

“对，是那辆车，或许我会变得稍有些不同。”

最后我用尖牙咬穿了这个青年的脖颈，他的血液很浓稠，他似乎有很多的话想说，他可悲平凡的一生和我之前遇到的并无二异。那些模糊的记忆涌入脑海，我大概是真的有部分能力，我的背后刺痛感愈发强烈，骨刺和羽翼开始舒展，我看到月亮的轮廓逐渐清晰，那些银色的光晕将他的尸体变得与我无异。

我没有继承他生命的想法，我甚至不愿意动用诱惑人心的能力，但死亡总会将一个又一个无辜的生命牵引到我的面前。

永生于我而言早就不再是诅咒，人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