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树》(九)爱情 | 罗宝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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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树

罗宝琴

(九)

之爱情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
悲风凄雨,天撕地裂。几天前还是花簇随风绕,佛香案前飘,树静庭院阔,人和诸安详的富庶之家,转眼间变成了尸骨堆垒的坟场。
倪勇失魂落魄地望着遍地横尸,吓傻了!泣血般的夕阳下,他垂着头,塌着肩,长跪不起…
他因外出收订胡麻,躲过了一劫,尽管他不太清楚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导致一家五十六口人会在一夜之间被赶尽杀绝,但他知道杀了他全家的人,绝不会放过他,而且随时随地都会从某个地方杀出来。于是,他在暗中雇人掩埋了全家以后,就消失了。有人说他去了坝下,有人说上了蟠羊山,不得而知。
余志福自打记事起,他的家就在一棵树西粱的沟坢上住,河沟里大半年是干涸的,只有在雨季里才难得有水。有水的季节,河沟就成了他和伙伴们玩耍的天堂,他们拿着自制的筛子到河沟里没完没了地去打捞小蝌蚪,赖蛤蟆,雨潎子,翻车车以及很多叫不上名字的水中小生物,打涝上来就拿回家去喂鸡。夏天的蛙声,像一首混着月光的交响乐,从天刚擦黑一直能演奏到第二天天亮。那荡气回肠的蛙鸣就是离乡人心中的浅湾和船票,不论走多远,总在思绪潮涌的时候,牵动着游子们那份淡粉色的乡愁。
到了冬年,大雪铺天盖地,白毛风往往整天整夜的刮个不停,矮一些的房子会在一夜之间被雪埋去半截,早上起来,只能看见炊烟飘荡的烟囱。
余志福就在蛙声和风雪声的交织中长大成人,村子里的人家好像永远不增不减,有的,只是谁家生了娃娃,谁家死了人。
十九岁的时候,一棵树稀奇地搬来了一户像是天外来人的神秘人家。
这家人穷得基本没有家当,三队长刘登虎腾出一间稍大一点的粮仓,安顿他们住下。粮仓是一个类似蒙古包的建筑,面积不大,像普通人家的小凉房,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开在半空中的小门,进去以后,黑洞洞的像个地窑。
刘登虎派余志福去帮着在粮仓顶上开了扇天窗,照进光亮,把门凿得宽大了些,以便出进。
干活儿当中,余志福发现这家人家没有女主人,只有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带着一双儿女,那个叫小五的男孩子稍大一点,十八九岁的样子和自己年纪相仿,病怏怏的从来不出门,也不劳动,女孩子小一些,约摸有个十六七岁,名字叫桂兰。
这家人的口音像鸟叫一般尖脆,说起话来,快得像炒豆子,他们的皮肤白净,像白瓷一样细腻,穿着也和村里人不一样,虽然也是破旧的黑灰色,但让人看着干净舒服,尤其是那个叫桂兰的女子,脖子上扎了块红围巾,那红呀,仿佛能把整个世界都美翻艳透了。
村里的女人个个粗皮糙脸,再好的衣服穿到身上都有一种山野中的土气,而桂兰却有一种天仙般的灵秀。
一家三口都有一个怪癖,不和外人说话,像受了惊的兔子,总是小心翼翼地与外界保持着距离。
秋天是打草的最好季节,这时候的草起了面,营养多且容易存放。
一棵树没有大片的草场,生产队每年不得不组织足够的人手到大青沟南面的树林里去打草。
两挂胶皮马车,走在高低不平的路面上,一路颠簸地开进了林子。三队长刘登虎第一个跳下了马车,身上溅满了车轱辘滚动时扬起的泥点子,他对大家伙说:“一路上我盘算过了,咱们分组干最好,一个组就两个人,自愿组合,人多了也不顶个求事,干不出个营生。”
“队长,太好了,咋么个分呀?给我分个袭人女人,看见心宽,做起营生也不乏。”男人中首先有人说。
“割草也不是睡觉了,还挑个袭人好看的?”刘登虎抢白了一句。女人们立马接过话来骂道:“就是,日你妈的,尿泡尿照照一个儿的脑袋,还要个袭人的,丑的跟上你就不赖了?”人群一阵哄笑。
刘登虎接着说:“最好是一家人选一家人,两口子,大和儿子,女子和妈自动分成一组,剩下的单奔奔,由女人挑,挑上谁算谁。”
大多数人都和自家人组合起来,女人中剩下一个寡妇二苗妈,和新来的倪桂兰,男人中剩下三个后生,车把式刘忠,记工员陈二,还有一个余志福。
寡妇二苗妈选了记工员陈二,众人就把眼光集中在小桂兰身上,看她是选刘忠?还是选余志福?
一个娇嫩得像水仙花一样的女孩子,在两个没成家的后生间做选择,这样一来倒不像是选组员,而像是选结婚的对象,有点尴尬也不乏有点小隆重。
倪桂兰羞涩地看了一眼余志福,只因余志福事前帮她家凿过门窗,算是熟人了,她决定选余志福。
众人都能看明白,余志福有点不好意思,而刘忠仗着自己的老子刘登虎是生产队长,处处表现出一种优越感,他撩眉弄眼地想和倪桂兰搭伙作伴,而倪桂兰并没改变最初的想法,还是选了余志福,刘忠只得愤愤不乐地走开了。
“咱们这个工分嘛,比平时劳动高点,吃住在山上不容易了,男人一概十二分男孩子九分,女人全记十分,女孩子七分。好了,各自散开衅草咯哇,我给咱找片片合适的地方,搭窝棚垒锅灶,忠子跟我走哇。”
刘忠有点不太情愿地赶着车跟上他大走了。
傍晚的时候,几个女人在帐篷里熬了粥,蒸了玉米面窝头,直到天黑下来,刘登虎才召呼人们收镰吃饭,以家庭为单位,搭起了一个个大小不等的帐篷,这倒真像一个风餐露宿的家了。
秋天的中午是燥热的,早晚是清冷的,进山的第一天就在燥热和清冷的交替中过去了。
第二天,为了躲开秋老虎的曝晒,打草的人们没等天放亮就起来向林子里进发。
倪桂兰趟着露水,向林子深处走去,她不得不把裤管高高的挽起,锋利的青草叶割的小腿肚子生疼。
天空是暗灰色的,林子里异常的安静,山鸟们似乎还没睡醒,只有在受惊之后才扑凌凌地飞起,脚踩湿草的沙沙声急促的喘气声似乎发出瓮空般的回音,愈显林子的空旷。倪桂兰总觉得每棵树都像一个个鬼影,随时都会跳跃起来扑向她,脚下的草丛里也像埋伏着怪物,怪物不停地蠕动,像蛇一样让人头皮发麻。
这时,她听见背后有人走来,来人没有说话,只在后面撵她,她没敢回头,更不敢驻足。
“别往东走了,东面已经割过了,今天咱们应该往西边的锅底坑去。”
听说话,是和她一个组的那个年轻人来了,这人正是余志福,两人折转身,向西寻去。
倪桂兰选了和余志福在一个组打草,但她不敢和余志福说话,也不敢抬头直视这个年轻人的眼睛,就那么怯怯地笨笨地做营生,她没有劳动经验,更没有劳动技能,别人的手粗糙有力,厚茧掌就像刀子一般,毫不费力地把长刺儿的带尖儿的老草,统统一搂到底,甚至还连根拔起,而她的手白皮细肉,一根小刺儿能让她疼半天,她虽然戴着手套,但仍抵不住秋草的锋芒。
余志福开始时也很紧张,长这么大,还没有单独和一个外家女子在一起待过,尤其是在一个美得似乎是画中的女子面前,他总是局促不安,手足无措,语无伦次,像一个初次相亲的毛头小子,木讷而青涩。
两人就在这别别扭扭的不协调中搭伴做营生。余志福小心翼翼地默默地照顾着娇柔的倪桂兰,尽量自己多干一些,让倪桂兰少干一点。
桂兰的羞涩和躲闪,渐渐地助长了余志福的胆量和气魄,他决定打破两人间的尴尬气氛。
“女根儿。”余志福为了让对方放松些,他用一个长者的口吻和倪桂兰说:“咱们两拉呱一会儿,行吗?”
倪桂兰像没听见一样,继续低头干活儿。
“你能听懂我说话吗?”余志福担心对方听不懂他说话,所以又问。
倪桂兰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她能听懂。
余志福受到鼓舞般地边挥镰边说:“我叫余志福,你叫什么名字?”
“倪桂兰。”
令余志福完全没想到的是,对方并没用那种鸟儿叫一样的口音回答他,而是用不太标准的高原口音说。
“你会说我们这里的话?”余志福惊奇地问。
“会,我爸爸的老家就是这儿的。”
“哦,是一棵树的?你爸爸叫个甚了?”余志福更加好奇的问。
“不是一棵树的,是北驿县城的,我爸爸叫倪青山…”倪桂兰说到这,似乎不想说下去了,迟疑了一下说:“别问了,以后你什么都会知道的。”
“哦,那好,那好。”
两人又回到了原来的沉默状态,不过空气似乎明显地活泛了些,不像先前那么凝固得让人窒息。
苍茫的野山说话间敞亮了,曙光四射,万物变得清晰起来。
人们在树行里排开阵,两人一组,基本上是一男一女,男的在前面挥镰删割,女的在后面搂抱堆,遇到株距宽的树行,男人们就直起身,用大镰删,遇到株距窄的树行,男人们就蹲下来或弯下腰用小镰割。
割下来的湿草很快堆成了小山或一条长蟒,人们用绳子把草背到一处,摊开了在日头下爆晒,一来防止发霉,二来干草发轻,便于装载运输。
秋雨总是那么不适时宜,后半夜,天空就下起了雨,山水顺着地势流泻而来,背风湾里的宿营地转眼间被水淹了,用石头土块以及木板柴棍搭成的地铺下灌满了水,人们不得不从苫布搭成的帐蓬里钻出来,向高处转移。
倪桂兰和寡妇二苗妈住在一个帐篷里,山雨倾来时,两个女人好像成了没人管的落单孤雁。
刘忠很这时掀开帐篷进来了,他说:“这儿不能住了,大家都往高处移了,你两个先到我的马车上避一避吧。”两个女人,再无别的路可走,只得跟着刘忠到他和他大在胶皮车上搭起的帐篷里避雨。
刘登虎忙着组织大家往高处转移,没在帐篷里,二苗妈似乎有什么察觉,待了一小会儿,说是要回帐篷里寻手电筒,不由分说地顶了件烂布衫子消失在雨幕里了。
帐篷里只剩下倪桂兰和刘忠两个人,倪桂兰顿时成了一只受惊的小母马,仰起四蹄也要往外跑,刘忠把住帐篷口死活不让她走:“这么大的雨,你出去干甚呀?你要不想和我在,那好,那好,你在,我出咯。”刘忠说是要出去,但不见他离开。
“不,不不,我去找二苗妈,我去找二苗妈。”倪桂兰记起了人们都管寡妇叫二苗妈,情急之下,她用她们那种类似鸟儿叫一样发尖发脆的口音高声乞求着。
庄户人七十二水,淋雨是件很平常不过的事,男人们没费多大事,就在一个小山包顶上,用几块大苫布,搭起了两个大帐篷,各家各户都聚挤到了一起。
余志福暗暗地留心倪桂兰,当倪桂兰选定和他编为一组的那刻起,他就觉得他有责任照顾这个孤身一人加入割草队的女孩子。当他看见二苗妈与众人挤在大帐篷里,却没看见倪桂兰,他就有点放心不下,于是就冒着雨出来寻找倪桂兰。
雨很急,雷声伴着闪电划破了漆黑的夜幕,光亮中他看见了搭在马车上的帐篷。他加快脚步飞奔过去,正听见倪桂兰鸟儿叫一般的声音,一个纵身他跳上了马车,犹豫了一下,便钻进了帐篷。
刘忠很是吃惊,也有点气恼,嘟囔了一句:“你们俩在吧,我走。”说完便钻出帐篷,冒雨而去。
余志福觉得自己有点冒失,他连忙喊刘忠别走,但回答他的只有暗夜里“唰唰”的雨声。
倪桂兰睁着两只惊魂未定的大眼睛,怔怔地看着余志福,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余志福一时有点窘,他觉得他和桂兰在这里待下去的话,一会儿就成了打草队的热点新闻,他赶忙说:“走吧,我带你去大帐篷里,那儿的人多。”
(待续)

作者简介

无忧(本名罗宝琴)。内蒙古中学高级教师,曾任中学语文老师,喜欢写作,热爱文学。先后有散文,小说在网络上发表。

“文学百苑·改稿荐稿”群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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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届“百花苑杯”全国文学大奖赛征文启事

4月1日开赛 今日开始接收参赛稿件

为活跃文坛气氛,发掘文坛新秀,河南科技报·科教周刊、 《文学百花苑》杂志社决定举行第五届“百花苑杯”全国文学大奖赛征文活动,此次大赛由微信平台《文学百花园》独家首发;参赛内容要积极向上,主题不限,题目自拟,4月1日起正式启动。

1、作品要求:每篇作品字数2000字内,每首诗在40行内,作品要求原创,且未在其他微信公众号发表过,可多篇文章参赛(只取最高奖)。

2、来稿需注明【参赛】字样 +作者简介+作者生活照,否则,视为普通投稿。

3、参赛唯一邮箱:1403384853@qq.com

4、本次大赛以点数取胜,打赏资金不返还(1元折合2个点击量)一个有效评论折合3个点击量(有效评论一个ID只选一次)。

5、最终评奖办法:综合点击量占百分之九十,评委占百分之十。90+10=最终点数),原始综合点数在500点以下者,不纳入最终评奖范围。

6、本次大赛设大奖一名,奖金:2000元(现金);二等奖三名,每人奖金1000元;三等奖六名,每人奖金500元;优秀奖五十名,每人奖金50元。

7、本次大赛杜绝恶意刷帖,一旦发现,立即取消参赛资格,并发帖公布其不当行为。

8、收稿时间:即日起(4月1日开赛)到2021年2月28日止,获奖信息在最后一贴推出后的第10日公布 。

9、获奖者颁发证书,一、二、三等奖作品入选河南科技报·文学百花苑专栏,500点(折合)以上优秀作品皆有入选《文学百花苑》杂志资格,具体视个人意愿而定。

10、2021年4月上旬在河南郑州市举行颁奖典礼(暂定),每位与会者在河南科技报选登一篇文学作品。届时将邀请邀请文学界名流参与颁奖活动与互动,与会者表演自制节目及互动。邀请河南电视台制作新闻和专题报道,穿插部分获奖者发言。

主办:文学百花苑

联办:河南科技报·科教周刊

后期事务:文学百花苑全国征文大奖赛组委会

2020年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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