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
筛鹅石
文//周思静
在“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大幅标语宣传下,全国轰轰烈烈的“三线建设”风起云涌。三线建设厂因备战、备荒、为人民,全部往西南方向迁徙,就江津地区将近迁建二十多个直属中央的大型机械厂。大兴土木少不了钢筋混凝土,建筑需要沙、鹅卵石、水泥、钢筋等建材,而白沙又是天然的出河沙和鹅卵石宝地。因而,每年到水落石出、水瘦山寒的季节,白沙西河坝、车站河坝、棕坝、燕坝等地,满眼望去筛鹅石葵的人络绎不绝,像我们人均不足5元一月的家庭,理所当然是这支队伍的生力军。全家人员全力以赴投入到“筛鹅石葵”的工作中,分工又合作。七姐小点在坑上面负责用公分筛筛鹅石葵、撮沙、分型号、堆鹅石葵;六姐负责撮、端、倒沙石葵;三姐开坑、去粗、刨堆;平心而论,筛鹅石葵是三姐打大锤,最重、最耗体力的活是三姐;交鹅石葵估挑(估计一挑重量),三姐的一挑是100公斤或120公斤。我和八哥要上学,文革期间的课都是学习《毛主席语录》,而且只学半天。所以中午放学回家书包一放,淘红苕、淘菜。妈妈下班回来煮饭,拿旧棉絮包包裹好,我用担水桶担到西河坝。一般一点半左右才到西河坝,又冷又饿。渐冷了的红苕和汤菜,三姐、六姐、七姐都吃得津津有味的,有剩的我又吃点垫着,没有我只有回家才吃。家里到外戚坝好几里路,有时饭来迟了三姐还大声呵斥我,干重体力活她们是太饿了,肚儿又没有点油水,这我能理解。最气人的是七姐,我当时也不过十来岁,我送饭都又饿又累,每次沙筛下留一大堆沙等我去撮。这我也还是能理解的。最值得一提的是王哥(王贵瑜)和四哥了:大山不择尘土才为之大,大海接纳百川才为之深。当时在“川医”读大学的王哥与三姐谈朋友,寒假回来也一同到西河坝筛鹅石葵,虽然挑起一挑鹅石葵去交,走路的步子有点舞台味,但能与我们同甘共苦、风雨同舟并且与三姐在特定的历史条件和环境下缔结良缘,在当时社会一般人办不到,至今我们都为王哥点赞;四哥在铁路上工作都够辛苦了,打一份菜都与别人平分着吃,除自己基本开支外,余下的钱都拿回来养家,以致娶四嫂(江模凰)时都没有一块“上海牌”手表,堪称楷模,点赞!他也把探亲假留到筛鹅石葵的时间,为家中“女儿国”们添砖加瓦。劳是很劳苦,累是很劳累,我记得三姐生病,我给她刮痧,颈肩上的肉都起了很厚很厚的茧子(平时没有筛鹅石葵,三姐要到河对面挑沙)。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妈妈转背都哭了。有文化,未出嫁的黄花大闺女受的是这样待遇,周家的女儿们是女人,是经历磨难受涅槃洗礼重生后的女人们。然而大转弯,在特殊的环境中穷也有它穷乐趣:周德阳的女儿们是筛鹅石葵大王,偶有一个月关了200多元的薪资,白沙镇都惊动了,“右派家关这么多钱了,”也有人说,“别人是劳动挣来的,无可厚非”。有点钱了,按干活的大小多少要分点给孩子们,三姐自然要多得多,六姐、七姐能分点,我和八哥没得着干瞪眼。很有趣的是打平伙切烧腊来吃,跑腿是我和八哥的事,我们就可以在回家的路上,偷点来吃,必须不露马脚,否则“尖六姐”发现了不得了,哈哈哈!
编审:谭绍义
作者:周思静,女,重庆市江津区白沙镇人,现年61岁(1958年11月生),现定居重庆永川区,中学高级教师退休在家,爱读书,爱学习,故尝试说说写写心里话。“回忆过去是为了展望未来”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