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镛:变中求进 做一个“不太安分”的人
“老是安于现在眼下干的事情,你会不会觉得有点无聊?”
对王镛来说,会无聊,而且很快就觉得自己应该要去找点新鲜的。这么多年过去,如果没有因为这些好奇而做的无数次尝试,王镛或许就不是现在我们看到的王镛了。
王镛铭砚
王镛先生说自己是一个“不太安分”人。从小练大字,学篆刻,“学像了再干别的”的教育论调在自己身上从来坚持不了多久,因为总想试试别的,让动手创作和动脑思考总是保持一种运转状态。
王镛先生也有着学者的严谨,用辩证的角度看问题。谈到创作方向时,他认为:“顺时求变,求变是根本。但变也有好坏,基础不够,硬变反而更糟。如果在变中不断进步,就是大幸了。”而作为传统根基的拥护者,王镛先生对现代书法保持着包容态度,在看似“胡来”中捕捉到有用之物,回归到对形式美的把握上。
“寸耕堂铭砚展” 展览现场
9月23日,“寸耕堂铭砚展”在国家典籍博物馆正式开幕,展出了王镛先生近两年所藏一百零一方历代古砚,而这次展览并不是一场单纯的古砚收藏展,展示实物的同时特意加上了作为“石友”的王镛亲手题写的“砚铭”和“题拓”。
三年前日本之行的收藏机缘还在一直延续着,每得一砚总是把玩再三,细心琢摸。历代文人将自己对砚台的赞美,写成“铭文”,通常令石工刊刻于上,谓之“砚铭”。通过砚铭内容可以考察砚史以及文人雅尚,其文献意义和审美价值甚至超过了砚台本身。在《沈氏砚林》的启发下,王镛先生依照每一方砚台的造型特点,自铭妙语,写石、喻形、比德,结合笔墨文化元素,使每一方砚台都有所寄托。通晓砚史且善作砚铭,这也王镛先生所以有别于藏砚家之高明处。
“伴我晨昏,以耕心田。”王镛以刀代笔,镌刻出在艺术创作和学养上的“变中求进”。
王镛题写 “寸耕堂铭砚展”
雅昌艺术网:王老师好,首先能否谈谈您现在的生活日常状态?
王镛:现在不如以前,年龄大了,所以时间没有以前抓的那么紧。每天除了创作,有点闲暇,我就对着电脑下下围棋,其他也没有更多的爱好,或者在小区里头散步。我从读研究生就开始熬夜,一直到现在,以前厉害的时候能熬到三四点,有时候一看窗户才发现天亮了,赶紧躺下睡觉去,但是我睡眠质量比较高。我现在大概在两点左右睡觉,如果第二天上午没事,九点左右起。我也不睡午觉,因为睡的很沉,一两个钟头没睡足更难受。所以一天有六七个小时睡眠就够,就恢复的挺好。
“寸耕堂铭砚展” 王镛致辞
雅昌艺术网:这次在国家图书馆举办的“铭砚展”从什么时候开始筹备的?
王镛:冒出这个想法是三年前,但是从刻开始到完成写铭文,包括用书法篆刻的形式表现出来,刻、拓、题跋,整两年。从乙未年的端午节到今年丁酉年的端午节正好弄完了,还是有点儿仓促,这期间我一边弄一边继续淘砚台。我在后记里写过这个收藏的机缘是邹涛的影响,在日本名古屋购得一方蝉形砚。其实我原来对砚台并没有研究,直到这次机会才对砚铭文化有了更多的的认识。砚台主要是磨墨的东西,知道有不少文人学者曾在砚台上刻过铭文。
这几年是赶上了一个比较好的时机。尤其是古砚,它们的历史文化的价值和市场价格还是不匹配,有挺大差距的。人们关注砚台这一项比较晚,在过去几乎每家有,只要读书,除非不读书,现在连很多书画家都没有一方,习惯了拿一个盘子使墨汁。这也是文房四宝的处境,跟生活离得越来越远,所以这次的展览也想唤起人们更多的关注。
古砚与提拓的墨迹同时展出
雅昌艺术网:三年下来,现在您大概收藏有多少方古砚?
王镛:我大概刻了120个,从中挑选了100个搞这次的铭砚展,后来陆续收了点儿,现在有150个左右吧。
雅昌艺术网:您的这些砚台都从哪里收过来的?
王镛:大概一半是在日本,一半是在国内。还有一些日本书法界的朋友送我的,也有学生送我的。在日本我主要是去古董店和拍卖行,那些个拍卖都没有图录,堆的满桌子都是,编上一个号就完了,起拍价很便宜,有心的话可以发现很多好砚台。
由荣宝斋出版社出版的《寸耕堂铭砚题跋辑》、 《寸耕堂砚丛上下辑》两部著作同时发行。
雅昌艺术网:相比国内,为什么在日本反而出现了很多精良的古砚?
王镛:在日本,这些老东西都是上一辈人收集来的,他们赶上了特殊的历史时机。中国国内还在军阀混战,然后抗战一直到解放后,日本人其实早就来到中国。我印象特深的是六七十年代日本的书画展览,这些民间的团体可以来往,出入比较自由,到这儿来买东西。我曾在90年代时候问过一位日本书法家,你来中国多少次了,他算了半天说我120多次,我很吃惊。他不是光来看风景的,他是去收藏秦汉印章。那个时候我们穷,5块、10块卖给他一个秦汉的古玺印。包括砚台,这些时期都是他们大量从中国把古砚,还有六七十年代制作的砚台的收走。后来用电动工具很厉害,开出很多很好的石头,当然这些是新砚,有的石质非常好,很多胜过古代的石质,但是大部分都出口换汇,跑日本去了,所以日本的砚台特别多。
拍卖行里除了个别的翡翠、金银这些器物,一般都标一个底价,比如两三万日元起价,很多没人拍,有时候你一举就举到了,同类的相比国内其实非常便宜。我第一次买这方蝉形砚算是贵的,但也大概是国内价格的1/10。时机比较好,如果再过两年再弄真是收不起了。
寸耕硯【明】
铭文:烏犍烏犍。一見生憐。文角花蹄。无求无怨。伴我晨昏。以耕心田。甲午得之东瀛。乙未铭於寸耕堂。王镛
長三0七宽一八二高四。
㠛村石。長方形淌池研。浅覆手,色青黑中泛微黄。池中雕卧牛作回首状。筋骨毕现。刻工极精。
注:㠛村石出苏州。至清已绝採。《西清砚谱》收㠛村
石砚三方。均为宋砚。
雅昌艺术网:这次展览其中有一个元素很重要,就是“砚铭”,这些用词用句您是如何斟酌的?
王镛:这些铭文别看只有十几二十几个字,我是根据每方砚台不同特点,石质、刻工、形状来写。铭文不是诗,但是也讲究有韵。有时候拿一块老砚台自己端详半天,从哪儿入笔写,还需要和书画、笔墨这些文化元素结合,很费脑筋。比如一个瓜的形象怎么去释义,我的收藏里面有不少都是平板形,很难去描写,这样就是需要你分别去仔细的研究。
“寸耕砚”就比较明显,上面刻有一只牛,这在古代是很常见的题材。铭文我刻的是“烏犍烏犍。一見生憐。文角花蹄。无求无怨。伴我晨昏。以耕心田。”乌犍说的是黑色的牛,一看见它就很喜欢,仔细看这个牛刻得非常精道。它的蹄子印在地上像一个花瓣似的,有点儿画意了。老黄牛耕种一辈子也不会发怨言,“伴我晨昏,以耕心田”,最后这句扣在我自己的创作体会上了,也暗合“寸耕堂”的内涵。
菱花砚
铭文:
花露涓涓。墨云鲜鲜。染尽薛涛八万牋。丙申年荷月。王镛。
铭印 菱花砚 菱花堂藏
径二四四 高六五
歙石。圆形菱花状。开环池。石色苍青。石质细密坚润。
眉子纹横贯砚堂。砚底刻叶脉纹。留双乳足。另一足以荷柄代之。雕工精湛。
注:古以铜为镜。名菱花镜。《埤雅·释草》云。旧说。镜谓之菱花。以其面平。光影所成如此。
薛涛笺。唐代女诗人薛涛所作之彩色小幅笺纸。名著文坛。甚至官方国札亦用之。历代皆有仿制。
这个“菱花砚”是仿古代菱花镜的形状,造型像一个铜镜的样子。唐代的菱花镜很有名,有八角形,最多有十几角。我从形态入手,“花露涓涓”,砚台滴上水后,就像花上的涓涓露水。“墨云鲜鲜”,研墨出来的是鲜亮的墨云。薛涛是唐代女诗人,她自己制作彩色小笺用来写诗,叫做'薛涛笺',当时很流行。“染尽薛涛八万牋”,薛涛就是用研出来的墨汁写下这些无数的诗笺,最后一句回归到砚台的功用上。
香露砚【明】
铭文:
清露湛。翠盖張。捧作砚。伴文房。一片端紫贮秋光。不知荷香是墨香。时乙未立冬。銘於垄上。王鏞。
長二00毫米宽一五五毫米髙二五毫米。
端石。随形砚。石色紫中偏赤。砚堂满佈鱼脑冻。整砚雕为荷叶形。
“香露砚”是一个荷叶形,中间你可以看到一只荷叶杆,荷叶翻着下来,滴水研墨,这个砚台是端砚,端砚最大的一个特征是石头的颜色多数偏紫,有的黑紫,有的青紫,有颜色层次的区别,所以说是“一片端紫”,“不知荷香是墨香”还是要回到文化上,因为墨有很多种药材在里面,一磨能闻到香味,最后是把荷香和墨香用了一个双关语来联想。
雅昌艺术网:这些铭文就像是给每一方砚的做的一首小诗。那铭文确定之后如何在砚上真正实现出来?您在后记上也曾写到您的尝试过程,可以具体谈谈。
王镛:我开始是用手直接刻,用篆刻的方式。但手都刻出泡了,一个都没刻完。后来我看陈巨来的《安持精舍人物琐忆》其中说到“这须用锤凿刀者也”,这个“凿”,我立马想到应该用锤凿,赶紧出去买了一个铁锤子,回来一试很快上手了。每种石头有不同的硬度,歙砚更硬,端砚软一些。
王镛在墨拓之上书写题跋
雅昌艺术网:上手刻有您没有失败的例子?
王镛:没有。我第一次试就知道第一锤下去大概的感觉。我是单刀刻法,基本上一次到位,有一些地方适当的调整一点。古代的这些书画家、文人他们写的铭文我看过很多,他们都很少自己直接去刻的。明代以前的篆刻,因为材质的原因,不像青田石、寿山石这一类的比较软,都是比较硬的质地,所以都是找工匠去刻,砚铭也基本如此。
前人的刻跟我这个刻是有区别的,他们使用双刀法,双刀法是指多次刻,比如一个横,两边修,中间挖,多次反复这么抠出来的。双刀刻法是描摹书法,效果像毛笔写的,我是以刀代笔,强调是刻的力道和味道。单刀刻法首先是在篆刻中实现的,齐白石急就章式的印章,这样的印面是学汉代将军印的风格的。清代早期的印章边款,还是把蝇头小楷写得准准的,用刀慢慢抠出来,两边抠一条线再慢慢挖出来,自出现了单刀法以后很快就取代了双刀法,所以说单刀的优势是能体现出刻的艺术性来,能表现出刀刻的趣味,但又不失笔意。
大器砚【宋元】
蜋蜩砚【明】
雅昌艺术网:您提到刻铭的手法,这和您个人篆刻的技巧也是离不开关系的,那么在选择书体上会有什么讲究吗?
王镛:刻铭要用锤子敲打,单刀冲凿,刀子都是篆刻中的刀。因为不光搞篆刻,也写篆书,所以首先对篆书的把握要准确,要不然刀子下去没有谱。铭文里面楷书少,行草书的也不多,我用的比较多的是篆隶书。因为我觉得砚台都是古砚,另外这个砚台是石质的,挺厚重也有分量,弄龙飞凤舞的行草书,跟整个器物不协调。所以用的篆隶书比较多,篆隶是比较静态的字体,跟砚台的沉稳相搭配,落款是行草书多一点。
太原王式
澄怀 陶印
雅昌艺术网:喜欢这样的金石味道的刻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王镛:我最开始也弄过细朱文、满白文,绝对的整齐、光洁、对称,非常平稳,很快我就觉得乏味,我喜欢那种比较自由奔放的。我觉得那种东西离书法就远了,它接近印刷体,不能说不美,它是一种“美术字”。我认为美是分层次的,这是很低级的美,弄来弄去脱离书法了,僵死的东西是没有生命的。
不能说一点不美,它比歪歪扭扭的东西是美,但是麻烦就在这儿,如果有了变化,就容易有歪歪扭扭的东西,但是这个歪歪扭扭的和不会写的那种歪歪扭扭的区别在哪里?一般人是不容易分辨出来的,这个要懂得形式美的原则,能够去分析哪些是胡写的,哪些是有意变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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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昌艺术网:那个时候有什么教材吗?
王镛:出版物非常少,所以那会儿学习起来比现在困难多了。我有一次印象特深,那天我翻以前搬家没扔的破纸堆里找了一些小时候借的一本印谱,那时候没有复印机、照相机,就拿笔双钩下来,下点儿笨功夫,因为马上要还书,我只好连夜钩,摹了很多赵之谦的印谱。过程中你就能注意到那些细微的变化,对线条的两边轮廓的变化都能观察的很清楚,所以在刻的过程中就会有更深的理解。
雅昌艺术网:您从小接触的书法、篆刻,书法是不是更早一些?
王镛:书法更早,我从六七岁写字,家长开始逼着我写字。谈不上书法,就是练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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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昌艺术网:那个时候是按字帖写?
王镛:对,写晋唐的楷书。我有点儿不安分,那会儿周围的老人或是我父亲都让写一种要很长时间,写像了再干别的。我不行,我写不了多少天我就想试试别的。但到了少年宫之后因为刘先生主要是写篆隶书多一些,我对这个开始感兴趣,在那儿之前主要是楷书。现在书体更细分多了,不细分也有五六种,总吸引你想看看,能看到它的美,这是第一步,要是看不到美就谈不到关心了。现在回想起来是对的,多接触不同的书体、风格,才能在比较中加深理解,加深认识。
雅昌艺术网:对篆隶感兴趣的过程,从简单的对临到转成自己的创作,中间的过程是怎样的?
王镛:从甲骨文开始也算是篆书范畴,一直到秦代小篆这个期间超过两千年,篆书能够占整个书法文字史一半,你再发现那两千年里的篆书一直在不断地变化,变的是什么呢?不外乎是结构外形,内部空间的处理,线条的方圆曲直。每个时代都不一样,不断地变化演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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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整齐的小篆,难道当时的人就这么写字吗?出土的文物现在有秦代的简书,包括一些其他方面的金文、还有少数的石刻。因为那几件石刻之所以被定为标准的小篆,是因为按照皇帝的要求写的,这个时候刻出来的东西更接近于我们现在的印刷体,但其实生活中小篆并不是那样的,这种标准书写太没有效率了。所以我写的小篆不管是题跋还是铭文,虽然是小篆的结体,但是要写的轻松自如一些,就是像信笔写来。我觉得小篆本来的面目应该是这样的,起码书写的面目应该是这样的。篆刻也好、书法也好,要追寻的东西应该是艺术性,从这个立场上来考虑就能分辨出哪些是更高级的,哪些是更有深度的,更有难度的,更需要我们去着力追求的。照这个思路,从临摹到创作就会找到明确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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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昌艺术网:您对自己的个人风格形成过程有没有一个划分,比如在您的一些阶段性的变化?
王镛:还是有一些的,从八九十年代,我特别想在字的造型上有点儿突破,我反复地看了书法史,研究书法演变的这些过程。发现为什么出现这么多种书体,这么多种风格,实际就是一个变形的问题,点画也在其中。但是最根本的是结构的变化,风格也是这么产生的。
书法是一个研究造型的学问,这个形也不是凭空去改变的,而是植根传统借鉴融合。我是觉得五体书法实际是相通的。比如说傅山,他用草书的笔画写篆书,不能说完全成功,但是他确实使得我们打开一种思路,值得去探求。康有为曾说过:“书为形学”,其实很有道理。
雅昌艺术网:在多年的创作中,应该说是愈发老辣,对书法的体悟和自我方向现在来说是确定了吗?如果是继续“求变”,那您的所要追求的是怎样的状态?
王镛:我是觉得创作是无休无止的,不可能说哪天就宣告结束。顺时求变,求变是根本的。还得能做到哪一步很难说,反正我感觉你总得不断地思考一些东西,如果反复地练手上的功夫,我感觉离死就不远了。不管是当代还是古代,烂熟以后很俗,很容易滑向恶俗,什么东西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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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变有时会有成功,但是有时候也会失败,这个变具备好多条件,你要是基础不够,硬去变的话有时候反而更糟。变形不是一个万能的东西,也有好有坏,不变的东西肯定不好,但是变的结果会有好有坏。如果在变中不断进步,就是大幸了。
雅昌艺术网:您说的失败是怎样的一种“失败”?
王镛:完全脱离了一些传统的东西,感觉是在全面颠覆或者是走上邪途。变得恰到好处才行,不是胡来,还得有深厚的传统根基,从这个基础上来求变,否则就会失败。有人认为在书法史上,这些前人所树立起来的传统经典已经无法再去超越,没有我们发展的余地了。但是作为一门艺术来说,书法一直到民国还在发展,既然有发展就说明不是死的,就说明还有前途。如果历代的书法家都是单纯的模仿前人,那就书法史也早就结束了。
雅昌艺术网:您对美与丑的理解是怎样的?
王镛:对于美丑我有一个比较浅显的理解,美丑是不断变化,而且是可以转化的。以前觉得丑的东西,今天觉得美了,生活中很多这种情况,比如最早穿的牛仔裤,凉鞋的样式,都有一个理解接受的过程。作为艺术来说也是这样,我觉得艺术家的工作是什么呢?简单地说就是把今天我们认为是丑的里边,能不能发现一点美的东西,加以创造,变成一种新的美。这样的结果是美就更丰富了。大家都认为美的我们还去一直模仿,也就不能称之为艺术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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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昌艺术网:如何把传统书法结合当代的审美,有些人就跟当代艺术来结合了。中国也存在现代书法的潮流,您如何看看待这样的转型?
王镛:我是觉得你所说的所谓现代派,或者叫探索型的书法,应该有一席之地,但是我感觉它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成为一种主流。中国的文化太源远流长了,现代派书法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不接受,不允许进入国家机构主办的展览,这是不对的,任何一种艺术都应该持开放的态度。
我个人看了这类东西,对我搞传统书法很有启发。因为这种书法是没有前人留下尺子来衡量的,这是优势也是劣势,劣势就反映在基本上不会被大多数人接受。有存在的价值,但是这里面也有好坏,关键是评价标准在哪儿?我认为标准在于对形式美的把握上。现代书法比较符合形式美的一些规律原则,耐看,而且有一些传统因素,强烈的艺术表现力,就很好。也有一些哗众取宠的,专门制造一些新闻,这就跟艺术本质无关。有人确实是有点儿胡来,但胡来也不是人人都做到的,有好坏之分,也有高下之分,只不过很难有标准来衡量,所以搞的人们不知所从。这些我觉得还是需要时间的检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