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 柳英:方直不阿写廉能

方正不阿写廉能

——嘉靖巫山进士柳英事略 

杨世忠 /文

柳英(1497~?),字子钟,四川夔州府巫山县(今属重庆)人。据《嘉靖十一年进士登科录》可知,其曾祖文,祖琳,监生。父茂株,母黄氏。正月初七日生,行二,妻向氏。国子生,治《诗经》。嘉靖七年(1528年)三十一岁时,参加四川乡试取得第三十八名,中戊子科举人。十一年三月会试第十七名,三月十五日参加殿试,皇帝亲赐策问,中壬辰科林大钦榜第三甲第二十六名,正八品,赐同进士出身。进士题名碑由吏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夏言撰记,太仆寺卿张文宪书,嘉靖二十一年(1540年)四月立于国子监。
柳英中进士后的朝考及籖分何地不详,直至嘉靖二十三年(1544年)仕履亦待考。嘉靖二十年刘大谟、杨慎等纂《四川总志》有“历知府”语。
嘉靖二十四年(1545年),柳英升任河东陕西都转运盐使司运使。盐运使,始置于元代,设于产盐各省区,专设于两淮、两浙、福建等产盐各省。至元二十二年(1285年),立陕西都转运司,诸色课税悉隶焉。二十九年(1292年)置盐运司专掌盐课。延佑六年(1319年)更为河东陕西等处都转运盐使司。明朝于洪武二年(1369年)十二月置,《明史》卷八十《食货四》曰:河东所辖解盐,安邑之东场分司,解州之西场分司,弘治二年于安逸西南增设中场。盐池数十处,遍及陕西、河南、山西十余府、州。岁办盐引数十万引,岁入课税十余万两。仅陕西灵州岁解宁夏、延绥、固原饷银三万六千余两。
盐是专营商品,关系到国计民生,盐业经销是个只赚不赔的买卖。作为盐商的主管机构,盐运使司更是有丰厚油水的衙门,主官职权很大,不但管理辖区内盐的产、供、销,还包括行政、业务及司法等。如果利用职权收受好处,三年盐运使,何止十万雪花银。而柳英在这样重要的职位上一任九年,还是个穷官员。他刚正不阿,不畏豪强,秉公履职,一尘不染,《重修河东运司志·宦绩》和雍正《山西通志·名宦》均载:“柳英,巫山人。倜傥刚直,除猾吏,剔弊端,势要豪商莫不敛手,屏气监临直指,亦雅重之,他务干也。为运使九年,边无匮饷,囊无余赀,两入觐,皆以亷能课最。公论允荐。”
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柳英转任湖广布政使司右参政,分守上荆南兵备道驻澧州。右参政为从三品,位在布政使之下。分左、右,无定员,随事增减。掌分守各道,及派管粮储、屯田、驿传、水利、抚民等事。
嘉靖三十五年(1556年)二月,转任云南按察使。明初设提刑按察使司,置按察使,为按察司之长官,正三品,掌一省刑名按劾之事,纠官邪,戢奸暴,平狱讼,雪冤抑,兼具司法和监察职能。府、州、县设按察分司,分道巡察。与布政使、都指挥使分掌一省民政、司法、军事,合称三司。按察使后成为巡抚的属官。
嘉靖三十六年(155年7)三月,升广东右布政使。《广东通志·宦绩录》载:“柳英,字子钟,巫山人。丰姿奇秀。嘉靖三十六年擢广东布政使。入境,行李萧然,惟一苍头自随。数月,与时抵牾,即拂衣去。粤中称廉介,必曰柳布政云。”柳英在南粤任职时间短,不足一年。去时行李萧然,走时两袖清风。
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刚刚卸任广东右布政使的柳英回到家乡,时任夔州(今重庆市奉节县)知府张廷柏请赐铭文,并游卧龙山咸平寺,有诗文为证。这可能是柳英仅有的传世诗文,其诗曰:
重游咸平寺
复到曾游寺,山青面面同。
僧多飞锡[1]去,鹤已逐云空。
古树聊遮屋,危廊不蔽风。
感兹长太息,惆怅夕阳红。
[1]飞锡:佛教名词。僧侣游方之称。“锡”为锡杖,僧侣随身之物。相传唐元和(806~820年)中高僧隐峰游五台,执锡杖飞空而去。故,后称僧侣游方为“飞锡”。

  其文曰:

夔府历科题名记

夫设科取士,其诸君□□化之盛典欤?高皇帝开天肇纪,首务求贤,于是上本成周,下参唐宋,□定乡会场□□之条,极文□□中,纤悉备具,名宦硕辅,胥此焉出,而山林岩谷无复有留良者矣。列圣相承,率由成德,逮我皇上,锐意中兴,盛隆文治□,得人之盛,视昔有加焉。

夔州为川东首郡,州隶者一,县隶者一十有二,名山□峙,川渎汇流,毓秀钟英。诸生贤哲莫不预养,黉宫渐涌圣化以时。而□□□□□于礼部对于大廷应有其人,虽其□之所至□显□同,其为一方之芝草、凤凰无以异也。时移势远,虽称大学有碑,三试有录,则或□于地远,□于散逸,而尽忆为难。即如近纂《川东志》,有起家致位通显者,亦逸而不载,尝窃怪之,则百有九十余年之内,□□□□,并其籍贯姓名失存者,讵敢谓其小不有耶?以是而知一郡题名之石,不可已也。

嘉靖丙辰,东坪张侯以户部郎中来守是邦,敦大廉静,崇礼好义。越明年,而百废俱兴,颂声以作暇。乃谋诸贰倅,旁搜博采,由国初迄今,进士自某人而下得若干人,乡试中式自某人而下得若干人。官以系籍,籍以系字,字以系名,名以系姓,姓以系年,楷书并列于贞石。俾散逸者璧完,幽沉者星灿,树之郡学以□后来。兹石也,固将与天壤同敝而永永不磨矣!嗣是夔之多士,采芹、泮水□瞻固历□□人而谓其贤,以艺著者效其文,以贤著者效其德,以勋著者效其才,以廉介著者效其节,则前事为后事之师,而助我者有余地矣!抑若上负所举,下负所学,有可□议者或侧于其间,则又必感所存,内省滋切,必不徒然而已。将我雁行者,非侯之惠也哉!今资望并隆,超迁在即,使嗣侯而守者,亦嗣侯而加意于斯文,当亦并美于侯,而惠流不已矣。英,郡人也,幸亦列名于石,承侯为记,义不可以不佞辞,复庆乡郡人文将益盛也,敬述颠末以复于侯,若其他治郡不□于太史氏之特书大书,非石所能尽载也。

侯名廷柏,字寿卿,起家甲辰进士,世为山西蒲坂人。

嘉靖三十八年岁次己未,季春上吉,赐进士第、中奉大夫、广东布政使司右布政使柳英谨撰,赐进士第、中宪大夫、前户部郎中、知夔州府事张廷柏立石。

夔州府辖巫山县,府县治相距仅百余里。卧龙山在府治东北五里,有寺曰咸平,为宋咸平(998~1003年)中建,又与瞿塘峡、白帝城相邻。相传三国诸葛忠武侯驻军此山,有古代军事设施的遗迹,曾建有先主刘备、武侯祠,是著名的人文胜地。宋黄庭坚、王十朋、陆游等在此留有不少诗文。而柳英重游时,虽然青山依旧在,却是古寺萧落时。僧人或许化缘而云游四方了,道仙也已乘鹤凌空而去。唯有那高大挺拔的古树尚能遮掩着屋宇,摇摇欲坠的回廊已不能避风挡雨。此时此景,带给作者的只有深长的叹息。伤感人生短暂,韶华易逝,转眼已是夕阳西下。巫山文化研究会副会长向承勇先生的《历代大家与巫山》一书对此诗有叙述与解读。
夔州府为地方科贡题名者树碑,让后来者效法前人的文德才节,以鼓励治下多出人才,这是夔州人民的共同愿望。有府台相邀,柳英欣然提笔撰文,祝愿“前事为后事之师”,期待家乡人文更加昌盛。
嘉靖四十五年(1566年),柳英还为时任夔州知府福建晋江进士许宗镒所撰《夔府泉池碑记》篆额。该碑记录了许府台煞费苦心,采用竹笕引水法解决民众吃水困难的问题。
隆庆三年(1569年)十一月壬辰,年届72岁高龄的山西布政司右布政使柳英以疾乞休,巡按御史宋纁称其清修淳朴,乞如新例以京卫致仕。吏部亦以为宜,得旨,英陛光禄寺卿致仕。
柳英是一个聪颖有加,高大英俊,不苟言笑,严肃认真的人,是一个受儒家圣教深度浸染的高洁寒士,为官端严方直,刚正不阿,数十年如一日,全心工作,不问声名。柳英以其清廉成为巫山历史上仅有的进士显官之一,夔州府和巫山县志多个篇目均有记载,遗憾的是没有他的本传。诗言志,文载道,除了《夔州府志》所载一诗一文外,甚至担任行政长官之地志文献连疏议也没发现。因此不能完整再现他的生平履历、全面追寻他的廉能事例,实为憾事。
《巫山县志》亦载:“柳琳,柳英之祖。资性纯厚,循礼读书,为庠生当贡。心甘恬退,遂不出。惟吟咏以陶写性情,乡人咸重其德。后孙显,盖食其报焉。”柳英担任河东陕西都转运使之时,祖、父皆封荫为大中大夫。又载:“柳英任广东布政使时,奉旨批:‘甘棠遗爱,七省清操。’时传‘天下清官第一’。”
柳英逝年无考,当于1569年之后。夔州府和巫山县为其建有进士坊、登瀛坊以供后人祭祀。光绪《巫山县志》载柳英墓在县治东龟山之上,可惜碑石早已不存。又据柳氏后裔德成先生查考,其葬地疑在今巫山县城南岸建平乡柳坪村。

【参考文献】

1.康熙《巫山县志》 佚名纂修 清康熙五十四年抄本.

2.光绪《巫山县志》 连山 白曾煦 李友梁编纂清光绪十九年刻本.

3.《巫山县乡土志》 周宪斌编纂 清光绪三十二年抄本.

4.道光《夔州府志》 恩成修 刘德铨著 清道光七年刻本.

5.《嘉靖十一年进士登科录》 礼部尚书夏言 奏请命工部于国子监立石.

6.嘉靖《四川总志》 刘大谟等修 杨慎 杨名王元正纂 嘉靖二十年抄本.

7.嘉庆《四川通志》常明等修杨芳灿等纂清嘉庆二十年刻本.

8.雍正《山西通志》觉罗石麟修 储大文纂 清嘉庆十六年衡龄校刻本.

9.《新修河东运司志》 馮達道纂修 張應徵續修清康熙十一年刻本.

10.康熙《湖广通志》 徐國相等修 宮夢仁 姚淳燾纂清康熙二十三年刻本.

11.康熙《云南通志》 范承勋 王继文修 吴自肃丁伟纂 清康熙三十年刻本.

12.道光《广东通志》 阮元修 陈昌齐等纂 同治三年重刊.

13.《明实录世宗实录》

14.《明实录穆宗实录》

15.《明史》 清张廷玉等编纂 成书于乾隆四年.

16.《大清一统志》 清和绅等编纂.

17.《古今图书集成》清陈梦雷编纂 雍正六年铜活字印刷.

同题

“天下清官第一”——柳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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