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履之往 (豆瓣)
深夜闲谈,托尔斯泰欲言又止:“我们到陌生城市,还不是凭几个建筑物的尖顶来识别的么,日后离开了,记得起的也就只几个尖顶。” 地图是平的,历史是长的,艺术是尖的。人家总在乎谁在台上演,演得如何。我却注意台下是些什么人,为这些人,值不值得演,因此我始终难成为演员。无论由谁看,都愿上台看,我不作这样的演员的看客。无论由谁演,都愿在台下看,我不会对这样的观众演出。理想主义,是表示耐性较好的意思。然而深夜里,我听到过的绝叫,都是从理想主义者的床头传来的,明月在天,大江东去,一声声的绝叫,听惯了就不太凄惨。当愚人来找你商量事体,你别费精神——他早就定了主意的。如果“顿悟”不置于“渐悟”中,顿悟之后恐有顿迷来。任何理想主义,都带有伤感情调当我们自身的浪漫消除殆尽,想找些不浪漫的艺术品来欣赏,却四顾茫然,所有的艺术品竟全都浪漫,而谁也未曾发现这样一件可怕的大事上帝不掷骰子,大自然从来不说一句俏皮话。人,徒劳于自己赌自己,自己狎弄自己。往常是小人之交甜如蜜,君子之交淡似水,这也还像个话,甜得不太荒唐,淡得不太寂寞。后来慢慢地很快就不像话了,那便是小人之交甜如蜜,君子之交淡无水,小人为了甜蜜而扑杀,君子固淡,不晤面不写信不通电话,淡到见底,干涸无水。戏剧家、小说家之所以伟大,到,是他们洞察人心,而且巧妙地刻画出来——这“人心”,到二十世纪中叶就变了,哦,不是变,是消失了。从前的“人心”被分为“好”“坏”两方面,嚷嚷好的那面逐渐萎缩,坏的那面迅速扩张,其实并非如此,而是好的坏的都在消失,“人心”在消失,从前的戏剧和小说将会看不懂。最佳景观:难得有一位渺小的伟人,在肮脏的世界上,干净地活了几十年。哲学家,言多必失,失多必谬就“生”而言,“死”是丑的,活着的人不配议论“死”的美。眼看着一个个有志青年,熟门熟路地堕落了,许多“个人”加起来,便是“时... (查看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