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记 | 走上那高高的兴安岭

本文摄影 陈家财

我曾在《故园之秋》中写道“北方的秋天，来的敞亮，利落，从不拖泥带水。秋风起时，长空朗阔，那些挺立的树们，高高举起业已流失了水分，渐黄渐脆的叶子，哗啦啦地摇着，宛若金铃。云清风淡之时，北方的秋是淡蓝色，和高远的天空一样，爽朗透彻。”

这是我儿时的家园，是我少时离乡千里后最想念的景色。

　　

事隔经年，今日的我走进大兴安岭，正是秋色最浓时。你看那漫坡的白桦、杨树、柏树、榆树、金钱松……叶片有绿的、红的、金黄的，它们在宽宽的山路旁站成秋天的背景，形成一条让你迷醉的道路。

　　

大兴安岭的山势厚重。它没有峻拔的高峰，也少见深壑峭壁，漫坡居多，且道路修得宽，车辆又极少，这非常让人心安。车子随着道路上缓坡绕峰岭。最后在一处高地时，看到前方另一处高坡上树木斑斓五彩。那些树也喜欢群居，同一种树常常是长在一起。比如一片白桦，间或一片落叶松，这样就形成了不同的色块。

　　

于是，我们忘记了看导航，等发现导航失灵，才发现手机全无信号。车行路茫茫，也不知道身居何处。停下车想找人问一下，可是好久都没有车或人经过。将近日落，西边天空的火烧云美得不像话，胜于萧红的“呼兰河传”中关于火烧云的描述。

　　

远远地听到摩托车的声响，近了才看到是一群护林员，一律穿着迷彩服。我拦下他们询问，他们告诉我，前面不远就是龙河林场，那儿有旅馆。这里面还有女同志呢。她们和男子一样，着迷彩，戴头盔，骑着摩托，真是飒爽英姿。

　　

入住的萨布素行辕其实是阿木尔林业局龙河管护区的招待所。吃饭的厅堂里只有我们和云南来的一对夫妻。还有一位高高个子的年轻人，他不吃饭，在那里和我们闲聊。当知道我们迷路到此，误过了龙江第一湾时，就热情地给我们指路。说从这里过去，可以直达龙江第一湾的最佳观赏点，且不用爬山。路上还会经过双妃湖、北极岛……这个消息，让满怀遗憾的我们感到特别高兴。怕第二天走错路，所以和年轻人相互加了微信。旁边一个服务员对我说，这是我们管区的顾书记。

我们住在一楼的房间里，还没有供暖。室外接近零摄氏度，房间里也并不冷。我觉得挺纳闷，先生让我看看窗户：墙壁足有二尺厚！这突然让我想起冬暖夏凉的窑洞，不禁莞尔。

　　

热乎乎的早饭后，看到小顾书记站在我们的车旁。原来，他特意前来带路。

　　

小顾开车在前，我们随后。十几分钟的疾驰后，我们和小顾告别。之后的道路是新修的，还没有铺上柏油。平展展的黄土大路白桦苍松夹道，淡淡的薄雾在枝头缭绕，就像是小仙女颈上飘浮的白纱巾。偶尔一只大鸟从车前扑棱棱地飞过，让寂静的山林多了几分生动。

　　

在北极岛还遇到一个有缘人。进岛前，我们在一座高塔下停了车，这是一处防火观察点。我尽量仰起头望向塔顶，心想要是能上去远眺多好！正想着，就听塔顶有人招呼，我急忙回应。听了我的意图，上面的人犹豫下，然后说，上来吧，注意安全。

塔的最高处有一个圆形的瞭望室，环形的玻璃窗可以纵览四野。我在室外凭栏远眺，大片的山野一览无余，秋色苍苍。西北处，莽莽黑龙江拐了第一个大弯，就是那龙江第一湾了。江边的山坡，有乳白的雾气聚集成带，随江岸河谷蜿蜒。水深色沉，形如黑龙。这样一来，像极了一黑一白的两条巨龙相伴，嬉戏前行。

值班的师傅是个50岁左右的汉子，先是热情地帮我们拍照，后和我们攀谈。武师傅祖籍江苏宿迁，父亲是抗美援朝的老兵，落户在此，堂兄弟们都还在故乡。

　　

他乡遇故知是人生快事。欢快的笑声从高高的塔台飘出，汇入初阳中渐渐散去的雾……

 关于作者 

王霞 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杂志签约作家。南京市栖霞区文联副主席，区作家协会主席。百万字作品散见各报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