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混成了这样?结构出了问题!

1

一位男子坐在马路边的阶梯上,痛苦地垂着头,僵硬的脖子与上身几乎成了直角。

这位男子岁数并不大,还没有进入中年油腻男系列,最多是刚刚步入而立之年的样子。

但是,他坐在人来人往的路边低头了,把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了颈部,用这种强硬表达什么呢?我不知道,或者说不是表达,而是反抗,反抗的对象还是他自己。

男子漆黑的短发被雪染成了花白,衣领和颈部的积雪已经很厚了,可以看出,他这样既绝望又倔强的姿势保持了很长时间,像一座雕塑。

男子双肘无力地支撑在两膝盖和大腿上,左手握着的塑料袋里是四个甜甜圈,袋口敞着,迎着天空飘下来的轻雪,塑料仿佛被冻酥了,不小心就能碎掉。右手拇指和食指掐着一个一口没动的甜甜圈,不知道甜甜圈上的白色结晶是糖还是雪。

画面两侧是走过的三个人,三个人只有一半身子,两个深灰色衣服的在右,一个红色上衣在左。

无声。

如果给这幅摄影作品起一个合适的名字,应该叫绝望。不绝望的人不可能把自己变成一座雕塑。

雕塑往往是为了纪念,有的是纪念美好,但往往是纪念痛苦。

2

我的哥们把图片发给我后问:老杨兄弟,在你的平台里面看到这张照片颇有感触,是你拍的吗?

我说不是。

年轻时有拍人的爱好,成为广告人之后,选择做了产品摄影师,因为拍产品不会伤感。

我哥们说:

半年多前看到这张照片第一眼就被触动,可能是我在上大学前有过几个月在社会底层的类似生活经历,所以能感同身受,如果说这种人生经历也是一种财富的话,我想除了我自己没有人愿意接受……为这位正在经受历练的兄弟和当年的自己赋诗一首,欢迎拍砖。

怎么混成了这样

谁的儿子

谁的父亲

谁的丈夫

谁的兄弟

叫谁不黯然神伤

在这南方的雪地里

在这冰冷的道路边

嚼着苦涩的甜甜圈

连一杯热水都成了奢望

谁,怎么混成了这样……

都说这里是天堂

可怎么收不到天使们怜悯的目光

都说每天有希望

可跑断了腿却依然得不到半点奖赏

都说七尺男儿泪不淌

可谁又能无尽地吞咽那苦涩和悲凉

我,怎么混成了这样……

连亲人的模样都变得模糊

顶着冰冷的阵阵风

在这喧闹的道路边

在这都市的雪地里

叫我该怎么面对

我的兄弟

我的妻子

我的父亲

我的儿子

我哥们是让我给他指教一下这首诗,我过了好几天都没回复。

哥们说,给说说啊,真的烂到无话可说了吗?

我回道,不是,想说的太多,天天煮面。等!

我昨天聊了聊职业荣誉感,如果我自己的经历让现在人看的说,也会问:怎么混成了这样?

我知道,我的同学、同事都有这种疑惑,我妈更是有这样的疑问。

当然,我还能煮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给自己吃,没有蹲坐在马路边像一座雕塑般与大地对话。

哥们这首诗写得不错。当然,并不是多有文采,我说的不错是有真情实感。虽然词汇语句上没有那么精炼,但只有这样才有一种一吐而快的感觉,而不是半吞半咽的酸。

诗中有个好句子:嚼着苦涩的甜甜圈。

甜甜圈怎么能是苦的呢?

3

这首诗有结构美,我哥们把他写成了橄榄形,上下尖中间粗。

前面四问谁的,后面是四答我的。

但什么也没答,没答的意思是,谁能告诉我——怎么混成了这样!

我们早就离开了诗的年代,但对于70后来说(我的哥们70后),诗曾是我们的青春,我们的梦想。那时有食指、北岛、舒婷,还有海子和顾城。

海子好像要说,以后的日子啊,就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还能砍柴、喂马周游世界,可是他没有等。

食指也说,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

可惜食指1990年就进入北京第三福利院,2002年,54岁的郭路生(食指)满含泪水,告别了居住20余年的福利院,回家了。我不知道食指看到这张照片会怎么想。

死鬼顾城就不用说了,他说是“一代人”,可看照片上这位男子,他的父亲也不应该比顾城大。

顾城说:

睡了,蘑菇;

醒了,瓢虫。

一次次临近,

迸散,成为千朵莲花,

在人间把手指合拢。

可照片上的这位男子的双手好像合不上了,现实把他冻僵了。

北岛还算好,阴差阳错地去了香港教书,许子东说北岛曾被诺贝尔文学奖提名。

但又能怎么样呢?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告诉你吧,世界,

我——不——相——信!

或许所有人都觉得我们进入了残局,其实不然。

我哥们这首诗的结构给出了答案:

为什么会混成这样,因为社会的结构是金字塔形的。不是橄榄形的,中间人群大,两头人群少。照片上的这位兄弟只是金字塔底座中的一员。

说个黄段子,这是平常人悲催的人生。

人生如潮,湿了蝴蝶,红了兔子,硬了乌龟;

岁月如刀,黑了木耳,紫了葡萄,软了香蕉。

好像照片里的兄弟脖子还挺硬,祝福他!希望他不活成香蕉。

我是一个现实主义的悲观者,但我从不对未来悲观,所以才从不弯腰,哪怕是煮了面条。

感觉的照片上的兄弟有点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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