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定方大器晚成,终成世之名将(上)
苏定方大器晚成,终成世之名将(上)
一、锥在囊中
苏定方出自河北武邑县的大户人家,少年时期遭逢隋末,天下大乱,河北匪患尤重,苏定方跟随父亲组建民团保卫家乡,勇冠乡里,父亲战死后代父职保境安民。后来,窦建德占据河北成立夏国,苏定方成为其麾下最为年轻的将军。
621年(武德四年),窦建德在虎牢关战败被擒,夏国举国投降,但随后不久,刘黑闼继承窦建德衣钵重新起义,苏定方又参加到刘黑闼军中。唐皇李渊先后派出三个儿子,李世民、李元吉、李建成进行平乱,几经起伏。
623年(武德六年),太子李建成采用了魏征之计,赦免所有参战的河北军民,减免河北三年税负,致使父唤子、妻唤夫,刘黑闼兵员枯竭,逃亡被杀,河北叛乱得以平息。从隋末j到唐朝建国之初,苏定方百战幸存,解甲归田。
李世民登基以后,为应对大漠草原突厥汗国的威胁,在箫关建设骑兵基地,从全国选拔精通骑战的悍勇之士,苏定方重新入伍。在后来的攻伐突厥汗国的战争中,苏定方表现英勇,立有大功,被破格提拔为左卫中郎将,步入中级将领的行列。
李世民麾下能征惯战之将众多,唐军所向无敌,此后二十多年,苏定方犹如囊中尖锥,没有脱颖而出的机会,一直没有得到升迁。
苏定方
二、出征西突厥
唐朝在西域的高昌至龟兹设置了安西都护府,在安西都护府北面的阿勒泰至巴尔喀什湖,方圆千里,是西突厥叶护(亲王)阿史那贺鲁的地盘。唐朝从李世民开始向西域扩张,曾经联合阿史那贺鲁对抗乙毗射匮可汗,李世民册封阿史那贺鲁为泥伏沙钵罗叶护,瑶池都督,赐给他唐朝的鼓纛及军资。
651年(永徽二年),阿史那贺鲁击破乙毗射匮可汗,兼并其部众,不久,乙毗射匮可汗病逝,阿史那贺鲁自称为西突厥新可汗(沙钵罗可汗),不再受唐朝节制。唐朝转而支持乙毗射匮可汗之子颉苾达,与阿史那贺鲁对抗。
李治曾经派遣梁建方、契苾何力出征西突厥,杀敌数千,驱敌五百里,得胜而回。此后,阿史那贺鲁逐渐壮大,卷土重来,攻陷了原龟兹的首府都延城和拔换城等,对安西都护府构成极大威胁。
656年(永徽七年),唐皇李治令左卫大将军程咬金为主帅,王文度为副,苏定方任前军总管,出兵四万讨伐阿史那贺鲁。论资历,程咬金和徐世绩是军中硕果仅存的大佬,从李世民晚年起就一直担负守护京师的重任,是北衙禁军兵马大都督。李世民去世时,程咬金归长孙无忌调遣,亲自领兵护送李治登基,并守护皇宫,连续值守三个月,连家都没回过。
李治登基后,徐世绩被调入中枢,不直接掌兵多年了,当今,程咬金是朝中兵权最大之人,尤其是掌控朝中禁军,直接关乎皇宫的安危。
程咬金老而成精,想到自己久未领兵出征了,如今年事已高,为何这次皇上想到了自己?与亲信商议分析:
有人道:“当今皇上外相沉静,胸怀大志,与太尉长孙无忌相斗正酣,把你看成了他的羽翼,很可能会借此之机,剥夺你的兵权。”
程咬金明白:“这么说,我此次出兵若是稍有差池,就被会降罪。”
程咬金知道,李治还是太子时,王文度就是太子右卫率,是皇上亲信,看来此次出征对其要多加注意。
唐军三月出发,连续行军一百多天,走了五千多里,到达安西都护府(今新疆吐鲁番),人困马乏,进行休整。安西大都督麴智湛全力配合,杀牛宰羊犒劳三军,十几日下来,唐军恢复了元气。程咬金命令全军继续开拔,进军龟兹。
唐军先是攻下龟兹首府都延城(今新疆库车),然后继续西行六百里,攻下了拔换城,至此,唐军已将龟兹全境收复。
唐军的下一个目标是反攻西突厥可汗阿史那贺鲁的老巢,程咬金命令苏定方率领七千骑兵为先锋,指引道路,搜索敌踪,自己率大军随后跟进。唐军四万兵马,共有九千骑兵,程咬金将绝大部分骑兵分给苏定方,就是为了让他能与敌人放手一搏,缠住敌人,为自己率领的中军寻得战机。阿史那贺鲁见唐军势头正猛,不与硬拼,挥军向北部老巢巴尔喀(今哈萨克斯坦巴尔喀什湖东)撤退。
阿史那贺鲁依仗熟悉地形,以少量兵马伪装成主力将苏定方的前军引离,自己率领主力迂回到鹰娑川设伏。
程咬金兵马行至鹰娑川,突见大批突厥骑兵从前后左右满山而出,程咬金果断下令:“全军就地布阵。”行进中的唐军,本来犹如一条蜿蜒长蛇,立刻长蛇回卷,盘成了一圈。
阿史那贺鲁率领四万骑兵在此埋伏,没想到唐军布阵迅速,一下陷入了攻坚。阿史那贺鲁知道唐军步兵阵形的厉害,并不一下子就深入进攻,依仗骑兵快速的特点,往复冲击。
苏定方此时已是六旬老将,十几岁参战,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深通兵法,近年来还得到了李靖真传,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苏定方发现前方敌军战马留下的粪便突然变少,急令斥候四处搜索。斥候回报,敌军主力沿斜谷小道而走,不知所踪。苏定方分析,敌军主力隐匿行踪,必然是要行使突袭,也只能是突袭以步兵为主的中军。苏定方继续推演,自己前日走过的鹰娑川地势复杂、通路狭窄,是最好的伏击地点。
苏定方知道决战的时刻来临,令副将苏海政率领6500骑兵火速回援中军,自己率领五百骑兵单独行动。
苏定方分析,敌军绕到鹰娑川设伏,为了避免被发现,辎重粮草必然与主战部队分离,藏匿在某处。苏定方亲率五百铁骑,寻敌辎重之所。苏定方根据鹰娑川周围的地势,果然在鹰娑川南侧的幽谷之中,找到了遍野的牛羊。
苏定方五百骑兵顺势而下,将突厥人杀的四散溃逃,缴获辎重无数。
阿史那贺鲁与程咬金展开恶战,苏海政率领骑兵及时赶到,加入混战。
阿史那贺鲁暗叫可惜,真想不明白敌人的前军怎么能够回援得这么快?。阿史那贺鲁并不惊慌,自己麾下全是骑兵,要战要退完全由着自己。突然传来辎重被截,阿史那贺鲁大惊!
阿史那贺鲁辎重尽失,只能领兵溃退,唐军乘势追击,来不及逃跑和被追上之敌纷纷丧命,唐军击毙俘虏敌军四千多人。阿史那贺鲁遭此重创,不敢坚守大本营恒笃城,转而向西北远遁。恒笃城内的军民合计只有四千人,只能打开城门投降。
程咬金攻下恒笃城
唐军继收伏龟兹全境之后,又兜转追敌二千里,攻克了阿史那贺鲁老巢,可谓战绩不菲、大获全胜。此时已入寒冬,唐军将士身披重甲,朔风而行,寒风刺骨,马多瘦死,将士疲劳。唐军多是府兵,出外征战,若是时间过长,则严重影响家庭生计,故而人心思归。
程咬金在帅帐召集众将开会,商议下一步行止。多数将领都认为我军已经大获全胜,可就此罢兵还朝了。苏定方却谏言:“敌遭重创,分崩离析,正是我军穷追猛打,一举擒获敌首的良机。”
王文度反对:“现在天寒地冻,战士疲惫,再加上人生地不熟,不可冒险轻进。”
程咬金一时委决不下,暂时搁置。王文度私下对程咬金说道:“我奉皇上密旨,皇上知你勇猛,让我多加节制,不可贸然弄险。”程咬金听到王文度此说,决定停止追击。
苏定方知道时间宝贵,若是真要出击,不能再耽搁了,独自来到程咬金大帐,寻问可有决断,程咬金将王文度之说告知,苏定方黯然退出,心中暗道:“给副帅密旨,监督主帅,这仗还怎么打?!”
程咬金宣布,班师回京,众将士闻之欢心。程咬金征询王文度:“我军即将撤离,应该如何对待城中军民?”
王文度言道:“我军撤离恒笃城,城中军民必然复叛,不如尽杀之。”
程咬金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下令:“放手抢掠”
众将士四下出击,将城池洗劫一空。程咬金将财物全部分发给了将士,人人喜气洋洋。大军开拔,踏上了万里回家之路。
程咬金回京之后,遭到御史崔旺匡弹劾:“程咬金其罪有二:1.拥胜军不前,错失一举消灭阿史那贺鲁的良机;2.为了一己私利,屠杀已经投降的军民,洗劫财物。”
李治大怒,将程咬金下狱,交由刑部审理治罪。程咬金申辩,因王文度有密旨,故而听信其言。
刑部不能审理,只好交由圣裁。李治亲自明断,王文度矫诏打入死牢,程咬金听信一面之词,未能及时上报核查,也有罪过,贬为岐州刺史。
不久,王文度被从死牢中放出,免职还家。明眼人都明白,矫诏是灭门抄斩之罪,王文度不死,说明不是矫诏,不过是为了整治程咬金而已,王文度以后还会被起用的。
但从始至终,长孙无忌没出一言相救,程咬金知道自己已是昨日黄花,被他们君臣都抛弃了,自己识趣,上书请求致仕,得到批准。程咬金卸任后回到长安府邸,不问世事,安度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