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乐朗诵】潘大林：呼唤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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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高，正日渐从我们的日常生活中退隐，以至突然提起它来，我们还一时说不清它的确切含义。

尽管如此，我们仍可依稀地觉得，它不应是极度膨胀的私欲物欲权欲色情欲，不应是厚颜无耻的溜须拍马，不应是满脸谄笑的阿谀奉承，不应是尔虞我诈、挑拨离间，不应是幸灾乐祸、投井下石，不应是大街上对歹徒凌辱少女的漠然围观，不应是老师在学生的论文上堂而皇之地署上自己的大名，不应是下属提了意见就因“工作需要”而让他到某个边远角落去锻练，不应是别人比你强就到处说他小时候偷过甘蔗品质不好、说话结巴而难堪大任，不应是为了蝇头小利的回扣而从外商手中买回一大堆破铜烂铁，不应是明知你患的感冒偏偏开单让你B超CT验血验尿脑电心电做个全……

当年，我们确曾庸俗地渲染了崇高，以至扭曲了它特有的涵义，压抑了许多本属人之常情的欲念。比如为了某些不是十分重要的工作，许多人不惜放弃节假日，即使娘亲老子病重亡故也不愿回去看一眼，甚至为了抢救集体的一头猪，也会有人毫不犹豫地献上自己的性命。

多年之后的今天，当我们仍在取笑当年某些小学生为了“多做好事”，不惜以偷父母的腰包来增加拾金不昧记录的时候，蓦然回首，却才发现真正意义上的崇高，竟离开我们已是那么遥远！

其实，崇高所要求人们做的并不多，并不都是慷慨激昂的舍身取义，不都是对远大理想的终生求索，不都是卧薪尝胆的忍辱负重。更多的时候，它只是一种善良的情怀，是坦荡的心胸，是真诚的赐与，是忘我的境界，是无私的相助，更是良知，是气度，是节操，是精神，是权贵的平民意识，是市井的绅士风度，是理性的光晕和人格的力量。崇高与地位无关，与性别无关，与信仰无关，与财富无关。帝王的千金一诺、锦上添花未必崇高，布衣草民的见义勇为、雪中送炭却肯定崇高。同为盛唐位极人臣的宰相，既有冒死相谏的魏徵，也有口蜜腹剑的李林甫。同样，也未见得屠狗之辈就一定是仗义之士，当年帮助日本鬼子杀害自己同胞的伪军中，就不知有多少人是牵车卖浆的流氓无产者。耶稣尽管生于肮脏的马厩，终生都与财富无缘，但他愿为世人承担一切苦难的精神，今天仍然让人景仰不已。历来被视为最下流卑贱的妓女，莫泊桑笔下的羊脂球和当年勇救蔡锷将军的小凤仙，也不知要比多少道貌岸然的所谓仁人君子崇高多少倍！

崇高不是空气，无处不在的只能是平庸。崇高只是一面镜子，无情地反射卑劣却从不害怕是否会被卑劣击碎；崇高只是一条河流，热情地滋润枯竭却从不顾虑自己是否干涸。在形而下的现实中，崇高步履维艰、极其脆弱，有时简直不堪一击，但卑劣却往往能呼风唤雨、左右逢源而到处通行无阻。所以诗人悲愤地宣告：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只有在形而上的天空中，崇高才永远是鲜艳的旗帜。

人们选择了崇高，往往也就选择了悲剧。在美学范畴中，它们恰恰是一对孪生兄弟。让更多的人选择崇高，坦然地面对悲剧，那么，世界就依然有望。

作者简介

潘大林，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任贵港日报社社长、总编辑，广西作家协会副主席等职，文学创作一级，个人专著有《南方的葬礼》《岁月无声》《最后一片枫叶》《天国一柱李秀成》《广西当代作家丛书·潘大林卷》《风雨荷城》《大林作品》（三卷）等十余种，曾获广西区人民政府文艺创作铜鼓奖、中国作家协会庄重文文学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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