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小小说】许 峰 / 拉二胡的老王
拉 二 胡 的 老 王
许 峰（重庆）
老王名叫王尔福，由于他在小学五年级时就在他在市曲艺团拉二胡的么爸手下学拉二胡，他悟性好，也坚持得好，读初中时就在学校文艺宣传队拉二胡。他的运弦、弓法、指法灵活非凡，把一曲《江河水》拉得如泣如诉，催人泪下。随后还学会了吹笛子、弹吉他。那知一声“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的上山下乡运动的洪流把他也卷到了远离重庆千里之外的山区农村。还好，由于他吹拉弹唱好，没干多久农活就到乡宣传队宣传演出，把他搞乐器的技术练得更好更精了，大家给他取了一个外号王二胡。于是大家都叫他王二胡了。每到夜晚，生产队的青年男女社员和知青同学都喊他拉二胡，他毫无推辞让大家享受音乐的快乐，
在那个革命化的年代，《江河水》这样的曲子是不允许拉的，只有拉《在希望的田野上》《北京的金山上》《社员都是向阳花》等革命歌曲。只有在深夜他同几个知青同学关起门悄悄地拉一曲《江河水》，王二胡边拉边流眼泪，女同学小李正读初一就被下乡了，她听着听着哭着说；“我们不知好久才能回城哟……”
王二胡读高二，小张读初三，他们都是一个中学的同学分在了一起。王二胡算是大哥哥了，他放下二胡说：“大家不要哭了，以后我再也不拉这伤心的曲子了，免得大家伤心。” 他看了看他们收住了眼泪接着说，“我们不能灰心丧气，还是把学校读的课本拿出来自学，等待机会吧。”
到了上世纪的1977年，他们听到了一惊人的消息：国家恢复高考了！于是，他们三个到区里一所中学考场参加了高考。小张考上了重庆师范学院，他高上了四川音乐学院民乐系，小李由于才读初一底子差没考上，她回到生产队哭了大半夜。王二胡和小张劝她说：“不要灰心，加强复习明年再考。”
当小李送他们读大学走的那一天，真是依依不舍呵！王二胡说：“小李，我们会来看你的，寒暑假来帮你复习。” 小李说：“你们说话算话哟。” 说完她笑了……
没到半年，王二胡听说知青已大返城分配工作了。他放暑假约好小张回重庆到小李家见到了小李，她分在他父亲的仪表厂当产品检验员。他们也就放心了。
后来，王二胡毕业后分在一曲艺团搞乐器。小张分在一中学任语文教师。时事难料，形式发生了大变化，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未，实行“中外合资”、“关停并转”的下岗分流，许多企业倒闭，有的文艺团体也不景气，岀现了下岗失业的人员， 王二胡的曲艺团也实行了减员回家拿一百元生活费，他一气之下，同搞乐器的几个同事递交了解除劳动合同申请，回家自谋出路。
他的妻子还好，高考时考上师范学校，在一小学教书。他回家对妻子说；“ 老婆，我如今失业了，只好依靠你吃饭啰。”
秀气温柔的妻说：“ 你都五十多岁了，隔几年就退休了。怕什么，拿起二胡到苶馆公园拉二胡也能找饭钱。”
妻子的话提醒了他也给了他勇气。他笑着拍了拍妻子的肩膀：“ 好的，放下这张老脸，学瞎子阿炳吧。”
妻子悠悠地说：“ 委屈你了，儿子明年研究生毕业了，家里负担就小了，你也可以减负了。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个体户生意十分红火。离王二胡家不远的好吃街在夜幕降临的晚上，在灯火通明的街边，吃饭的，喝夜啤酒的，划拳的，点唱歌的十分热闹。王二胡那瘦高的身影也穿梭在这好吃街的席桌之间。他自己设计了一个挂钩，把二胡挂在腰间的皮带上，随走随拉。当他一曲《二泉映月》拉起来后，那如泣如诉，委婉动人的旋律让划拳吵闹的声音也停了下来，竖起耳朵静听。当人们听得好痴醉时，他停下弓弦，动听的声音呷然而止……他摸出自拟的曲目单说：“ 刚才是预演，想听什么曲的自己点，三元钱一曲。”
其中有一桌小伙子喊道：“ 二胡，你过来，我们看你曲目单点一曲。” 王二胡微笑着走了过去递上曲目单。
一小伙子看了曲目单说：“哇，这么多呵，二十多个曲子，那我点《赛马》吧。”
“ 好吧。” 说完，熟练把弓弦一拉，那欢快悠扬的骏马奔腾的弦音灌进听曲人的耳朵，拉到精彩时，王二胡快弓跳弓和滑指的技法让弓弦打出了马蹄奔跑的声音，获得了喝夜啤酒的小伙子们的喝彩。这一下，十几桌的人争做点曲，王二胡一时忙不过来。只见一桌穿着打扮时髦的四十多岁的人喊道：“二胡，过来给我们拉一曲阿炳的名曲《江河水》，绐你10元。”
王二胡诚实地回答：“ 还是按曲目单价给吧。”
“ 呃，我们是见你拉得好，表示感谢的，你不必客气。”
听了这位似老板似的懂音乐的人的话，他把这跟他二十多年的二胡举过头顶说：“好，好，谢谢这位先生抬爱，今晚遇到知音了。”
由于他听了这位先生点曲的时候提到了瞎子阿炳的名字，所以他说遇到知音了。边说边把弓弦放到起势的位置，认真的调整好呼吸和指法，一声开弓拉起来，那乐音随着他的手指柔动，如人在诉说，雨打芭蕉，令人心旷神怡，荡气回肠。拉完后，他眼含泪花接过劳务费 10元钱放进口袋。连说谢谢啦。
他正准备回身收起二胡回家，只见一退休工人模样的人手拉着一位十五、六岁左右的漂女孩走到他面前说：“二胡大哥，这是我孙女，她嗓音好，唱歌好听，在这好吃街唱歌挣学费。他父亲（我儿子）因在厂里工伤死亡，正准备高考大学，你这一来，抢了我们挣钱的机会，是否请你帮忙一下。”
王二胡听他一讲，想起了他来好吃街时，听见有一女孩在唱歌，于是他对退休工人说：“这样，我们分开来这里表演，逢单号那夭晚上你们来，逢双号那天晚上我来，你看这样行吗？”
退休工人握住王二胡手连说“好好好，谢谢你！”
这时的王二胡心里憋着一口为底层劳动人民自食其力的勤劳精神所感动，他对那小妹妹说：“ 好好读书考大学，实现你自己的梦想。”
正在这时，一位手拿笛子的人站起来说：“ 你们知道这拉二胡的人是谁吗，他就是市曲艺团拉二胡独奏的王尔福，外号王二胡呀。” 他一看是他曲艺团也下岗的师弟在说话。满街吃饭喝酒的和站在街边听他拉二胡的人轰然一声：哦！原来是他呀！怪不得拉得这样好听呀……
许 峰，男，笔名老土。重庆新诗学会会员、重庆江北区作协会员、江北区观音桥作协理事、重庆二月文学社通联部副部长、《二月文学》杂志编委、中国微型诗社会员、中国四联集团职工文学社会员、豫北文学顾问。有小说、散文、诗歌、评论散见报刊及微刊。出有诗文集《俗世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