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波折复又往返,山路不平见凹凸

小珠有两三周没有出来参加周日集练了,圆通和师母回鹏城后的这个周日,小珠再约强哥他们出来。

依然是先到茶楼饮早茶。

去到时,强哥与余师兄已开了茶位。小珠走近喊一声“强哥!”,他好像没有看见似的,没有回应。

余师兄招呼小珠坐下,小珠与他聊起来,说到圆通南来,招待了这些时候没有回来,且天气一直阴雨,圆通师父和师母也不想太多走动,所以本想约强哥一起见见面,后来没有成行。

强哥还是一句话也不搭腔,小珠想想,也是自己的任性,将那几日过得如过山车似的,情绪忽高忽低,啥都管顾不上了,不赖强哥不高兴。

蕙兰园里,小珠与余师兄一起打拳。不一会,轩源带着他的小孙子来了,原来是余师兄约了他。

轩源逗逗小孙子,拿出皮球,小孙子欢快地接过来,拍玩起来。

轩源便瞅空看看两人打拳。

“小珠,百会要死死地贴住天百会!”

小珠便把注意力集中到天百会,尽量把所理解的在拳里表达出来。

拳毕,轩源过来说:“小珠,你的中轴还不行!要记着坐步时百会粘天百会,弓步时会阴粘地会阴!百会粘天百会,这才出虚领顶劲。这些没有,学什么都白搭了。”

小珠小声说:“师父,这是您一向强调的,我也记着的,但是一到实际动作,不是丢了就是没彻底到位……这个度,我还是没有……”

轩源:“差一点点都不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就溃于那一点点,你回去好好想想,不要总是挂碍在动作上!”

“小珠,你推过来!”

小珠上前手扶轩源腹部就往前推。轩源还是不顶不抗不丢不化地,小珠双手如探深池,总摸不到轩源身上的实点。

“我就是借你推过来的力粘地会阴,并没有招式招法去化去解呀!”

“师父,您说的我能理解,您表达的我有感受,我打拳时也有那么一点点粘天粘地的感觉,但是一有对方加力,我就不知该怎样了,僵在那了……”小珠无奈地说。

“先别想那么多,你的中轴还未练成,那些感觉就是假像,我只是告诉你,这是基本的东西,你要重视,不要舍本逐末。”

下午,轩源打电话来,把上午他发现的问题与小珠再细说。

“小珠,上午看到你打拳,我总结了一下,主要问题有两个:一是天地轴还未清晰。要把天地轴练出来,无论何时,百会贴天百会,要把天百会的弧划出来。天地轴,或曰中轴,是‘十三势,中定为要’的具体体现,切不可轻视忽视。很多人耽于手法技法,忽略了这个重中之重,总是难以迈入太极殿堂。”

“但练天地轴,又不可执着于这个轴,待轴练出来了就不要轴了,那是本来如此,不需强为的!”

“另一个是要改变用力的习惯。每个动作完成,不要有多余的动作,要虚净才往下做,要检查自己都卸掉力没有?不着一分一两的力,‘一羽不能加’,向这个目标卸净。”

“先卸掉自己,才能卸掉别人。推手也是,不能用力,一用力就做拐杖了,一用力就以己之短较人之长,卸掉力才能算功夫,卸不净是自己没做好……”

“不要求武功,没有武功也能活到一百岁。很多人求武功,却苦了自己。我早年苦练基本功,现在髋关节还不时疼痛,那骨肉粘合在一起不能分离的痛苦,你们都不知道!”

“合,是与天地合,不是与自己合。外三合,只是阶段性的理解,最终能不能与天合与地合,才近道。”

轩源并也提到兴隆:“兴隆如果他的人生观、世界观不发生改变,他以后会很迷惘和痛苦。他执着在劲法手法上,最后可能会成为高手,但绝不是妙手。因为这是两条追求不同的路,想成为高手再成为妙手,这条路是不通的!”

生活又回复往日的平静,小珠继续在生意与生活中穿梭奔忙。

而小珠受轩源所托,教大娣、巧如108,轩源答应她们,待她们学会拳架后,他再亲临金都指导她们。

只要小珠回到金都,巧如每天下午都过来学拳。

大娣、巧如偶然的机缘随兴隆、小珠学的37式,已有好几年了。

这次蒲谷子来,巧如热情地安排他在自己家住,并跟蒲谷子学习一些静坐的方法。

来店里学的第三个下午,小珠见她呼吸起伏也引起身体的晃动,便从外在讲到体内的松空平衡,蒲谷子曾对小珠说过的话浮上心头……

小珠说:“身体里是一个肉眼看不见的空间,这个空间如果塞满了东西没有腾空,那你哪怕往里面灌注的是水,是空气,它也会因阻碍太多而产生身体的微动。所以体内的虚静要去理解:颅腔,胸腔,腹腔本是同根生,是一体的,后来的分裂而各成部位。把三腔融为一腔,体内的空间打开了;以周围的虚空作参照,天地有多松空,这一腔就有多松空。”

“这是一个没有止境的境界,是一个方向,也许会觉得与拳无关,但是深研拳,会发现拳涉及的是对生命本源的认识,对宇宙本源的认识。”

“生命的本源,即是我们刚开始孕育生命的那一刻,那个能量点,它带着的信息,让你成为你,而不是别人。它是我们每个人的内核本质起源,深究下去,它来自哪里?父母吗?那父母又来自哪里?父母的父母吗?那天下的父母来自哪里?……”

“如此一观望,会发现自己不是独立存在,每个人身上都有宇宙深处的信息。那宇宙来自哪里?这是一个无限宽广空茫的空间,在这宏大无边面前,我们的生命,显得这般渺小,脆弱,宝贵……明白这生之可贵,当下之难得,才会珍惜当下所有。而我们携带的信息,还将在我们身后继续流传,流传好的还是不好的?人就有了修行的必要,无论为自己,还是为别人。”

从人身,说到这个生命的命题,小珠一下子思潮奔涌,竟似在自言自语了。

晚上小珠向兴隆说起把这些感悟,刚说到三腔融一腔,以虚空作参照,兴隆抛来一句:“这次师伯,师叔不知教了多少东西给大娣、巧如,这些还用你说吗?”小珠一下子语结。

顿了顿,小珠说:“师叔讲什么不讲什么,不是对我说的我不会去攀。自己是什么容器,就装什么东西。我不在乎他们讲什么,我觉得对我有启发,向好,合理,我就去做。不能要求别人符合自己的愿望,只能自己做好自己的,就算师伯师叔和盆托出他们所知,自己装不上,知道了也是白搭……至于巧如能得多少,那是她的造化,根本不用我们去思量!”

谈话又归于沉默,小珠心里又有暗流涌起。

第二天早上醒来,兴隆的话,他说话的神气又出现。小珠觉得还是不要憋着,坐起身,他还躺着。

小珠把他的手拉过来,握在手心里,尽量平静地对他说:“兴隆,有些话说出来,可能你不喜欢听。可是昨晚听到你说的那句话,今天早上一醒来,还是冒出这句话,然后我生出一些念头,我觉得还是要讲一讲……”

“这些年,这么多事,特别是最近以来,我觉得你把得失看得太重,‘我付出多少,就得得到多少。’如果我也这样,付出与回报,要用等号相替,那我们就不断在计较,谁会开心?”

“一直以来,我对你、对人、对事……与师父,强哥他们的结识、交流、了解,我都是用心去感受,经过点滴积累的,你却只相信你自己的感觉。你的感觉来自哪里?片言只语造成的猜忌、排斥、抗拒……你被自己的情绪控制。你的得失心太重,分别心太重,而这些,只会阻碍你的……”悲从心来,小珠说不下去了。

“说我打的拳不行,杰哥不用学108了,这不就是在打我脸吗?”兴隆依然愤愤然地说。

“说我不对,又不说怎样才对,这不是忽悠我吗?我讨厌被人忽悠!”

小珠看他经过几日,又没入埋怨的情绪当中,吐出那几句怨言,小珠心里一沉:“你求得心重,说你不行你马上就想行,而不是检讨自己哪里不对,好好琢磨。师父有很多细致要求,你都做到了吗?还是师父讲的法不合你胃口?你这样犟,犟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吗?这只会阻碍你的……”小珠又说不出话来。

平静一下,小珠再说:“本来以为,我们受母亲影响二十年,待她百年后,我们就可以安下心重新开始,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会再被无谓的消耗、影响了。可是现在我觉得,她的阴影,会一直存在下去,你知不知道,你对他们的反应,像极了她啊,她在你身上延续了啊!”

他静下来,小珠也说出了想说的话。然后起床更衣,到大娣家练拳,她们已在等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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