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宁小红：【忆外婆】（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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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外婆
作者：宁小红
外婆真的走了，丢下了孤独的我，从此再也没有温暖慈祥的笑可以抚慰我受伤的心，也没有了温厚踏实的臂弯，任我自由哭泣。我最亲近的人，就这么突然地在我生命中消失了。那一刻，我的心有种被悲痛灼伤、掏空的感觉；那一刻，我哭得稀里糊涂，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成了无家可归的弃儿。
那一年的三月，天空万里无云，阳光明媚，可我的心却在滴血滴泪。最疼爱我的外婆，就在那一年三月初的某个深夜，永远地离我而去了。外婆是继母亲之后，在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听到噩耗的那一刻，我木然地拿着电话的握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直到婆婆过来从我手中拿下话柄，我才哇的哭了出来，我知道，从今后，我再也没有了外婆，没有了夏夜里为我摇蒲扇赶蚊蝇的人；没有了嘘寒问暖的人。最要紧的是，我再也没有外婆可喊了。
那是20年前的阳历三月，阴历的二月初一。外婆他们村子的古庙会是每年的二月初二。外婆是个热心肠的人，那些天一直在庙会上帮忙。那年的菠菜大丰收，外婆的邻居他们都知道外婆最疼爱的外孙女嫁得远，在家带小孩买菜不方便，就给外婆很多菠菜，并帮外婆晒干，说过几天给我送来。那天晚上外婆还在和舅舅絮絮叨叨地说着我（我因为家里盖房子，已经好长时间没去舅舅家了）我也原本打算忙过这几天去看外婆的。突然，外婆头一歪就不说话了。舅舅发现情况不妙就赶紧把外婆抱住，可外婆的双眼已经闭上了，手里还拿着没择完的菠菜……
等我急匆匆地赶到舅舅家的时候，外婆已经躺在冰冷的床板上了，身上盖着一床寿被。手脚总也闲不下来的外婆此刻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睡着了一般。我揭开了外婆脸上的帕子，轻轻抚摸着外婆饱经风霜的脸，那一刻，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舅舅赶紧把我拉到一边说，就让你外婆安静地走吧。我拉着外婆的手不肯松开，外婆啊，您养我小，可我还没能养您老呢，您怎么就这么狠心地撇下我就走了呢？外婆啊，您走了，您让孙女儿下次回娘家再找谁呀？
外婆是清末民国初期的人。那时候，还是要裹脚的。女孩子到了四五岁便要裹脚，但值得庆幸的是，外婆的脚裹上没多久，便出现了孙中山大总统发布全国禁足命令，外婆他们本家的一个哥哥，坚决拥护并支持那个禁足运动。外婆的脚才得以放开，尽管是这样，但外婆的脚还是受过一段时间伤害的。因此，外婆的脚走不了长路。走路时间久了，脚就会疼，于是小小的我发誓，等我长大了，一定要给外婆买一双走路脚不疼的鞋。可最疼我的外婆她就这么突兀地走了，最终也没能穿上我买的鞋。
据妈妈讲。外婆是15岁那年嫁到外公家的。外公长外婆18岁。外婆当时不太愿意嫁给外公，但外公一家人老实本分，把外婆当女儿一样看待。慢慢的，外婆也就习惯并爱上了这个家，小小年纪的她就挑起了照顾公公婆婆的重担，而且一天比一天把家料理得更温馨，外公家的日子也就慢慢过出了烟火气。
外婆是一个善良温厚的人。从我记事起，但凡家里来了讨饭的（外婆家就在西宝南线边上），外婆都会把自己碗里的饭让给那讨饭的，并在他们离开时，日子过得并不宽裕的外婆总会再给他们口袋里装上几块馍，还会时不时地把家里的旧衣服送给他们。外婆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大家都不容易，能帮多少是多少，好歹我们还有个家，可他们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当我和舅舅嘟囔的时候，外婆就会说：“如果有家，谁还会愿意出来干这个呀？”我小时候几乎有一半的时光，都是在外婆家度过的。外婆是一个干净整洁且心灵手巧的人。虽然那时他们家是土厦房，但窗子上仅有的几块玻璃时常都被擦得光可鉴人。每逢春节的时候，外婆都会在每个窗格上贴上自己熏剪的窗花。虽然现在卖的窗花比那时候窗花漂亮多少倍，但我更喜欢那时候外婆熏剪的窗花，更怀念和外婆一起剪窗花的日子。
外婆有一个神奇的针线笸箩，里面放着各色的针头线脑，我们戏称那是外婆的“百宝箱”。无论是谁衣服扣子掉了，裤子开口子了，外婆都会从她的“百宝箱”里拿出针线，巧妙地缝合起来。我们小时候穿的衣服大都是外婆亲自裁剪并缝制的，穿出去人人都会夸我们的衣服样式漂亮并争相效仿，外婆总是不厌其烦地帮他们裁剪并示范做给他们。外婆做的饭也特别好吃，一样的食材到了她的手里就会变成美味的佳肴，尤其是外婆做的臊子肉，夹到热馍里，那叫一个香啊，可惜我现在再也吃不到那个味儿了。
外婆的孝顺是在他们村出了名儿的。她伺候曾祖母，曾祖父过世后，又把我那耳聋的曾外姑奶奶和她眼睛不好的娘接过来在家里小住。每年暑假的时候，我就会和小舅拉着架子车去十里之外的外婆娘家的村子里去接曾外祖母，然后再去隔壁村上把曾外姑奶奶也接上。两位老人坐在架子车里，边走边聊。曾外姑奶奶眼睛好使但耳朵不行，曾外祖母的耳朵好使但视力不行，路上常会听到她们这样的对话。“呀！好香啊！一股梨瓜的味道。”“是梨瓜，刚才那汽车上拉了满满一车的梨瓜。”“听那边人吵的，是不是过会里？””是过会里，还有卖西瓜的。”于是我们就停下来，舅舅就去买几块西瓜回来给我们吃。那时候我心里暗暗地想等外婆他们老了，我也要每年把他们接到我家来。可惜现在是孙欲孝而亲不待啊！
一路走来，外婆的关爱和呵护时刻陪伴着我。夏天的晚上，她会摇着蒲扇哼着小曲为我去赶蚊蝇，冬天的夜里她怕我蹬被子着凉，会不时地为我掖被角盖被子。朴素、勤劳、善良、孝顺是外婆她们那一代老人所普遍具有的品质，那也是外婆的缩影。外婆是平凡的，把她放在他们那个年代的人群里没人能认出来。外婆又是不平凡的，她用自己朴实无华的言行影响着我们。对外婆的思念，就像是一首老旧的曲子，不管是在我高兴还是在我忧伤的时候，都常常会在我的心底响起。我知道其实外婆她并未走远，她一直在静静地、慈祥地看着我，就如小时候看着我一地温暖。
（文中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宁小红，生于70年代初，爱好文学，喜欢读书和一切美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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