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我的父亲母亲”全国散文、诗歌有奖征文大赛殷天堂作品

乡愁——土地的恩赐

殷天堂（河南）

乡愁是一种家国情怀。家是个性的放大，国是家的放大。乡愁自古就有。《诗经》里有，《离骚》里有，屈原是对整个国家的乡愁。从古至今 ，乡愁是大写的人生，一种情愫。小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离开故乡的人要带走一把泥土？他们神色凝重，从故乡的土地上捧了一把土，包了又包，裹了又裹，或装进行囊，或干脆背在肩头揣在胸口，好像是最值钱的宝贝，生怕被谁抢走似的。长大后，我才明白哪里的阳光都是一样的，哪里的天空都是相同的，唯有土地不同。不仅是因为地域、成分、水土的不同，还因为它包含了一辈辈先人的血汗、生活的足迹，埋葬了一代代亲人的尸骨和灵魂。

记忆最深的是我父母承包经营的村前远景湖边的那片湿地。长大后，我带着一身的“泥土”和幻想离开了故乡，又在数年的拼搏和拓荒中重新认识了故乡。我终于明白，有一种无法超越也不可能超越的东西早已埋在了心底，它滋生哺育着我瘦弱单薄的躯体，给我寄托，给我力量，让我感受生命的珍贵和阳光的温暖。站在故乡的土地上，我袒露出胸怀，灌洗净灵魂，听一种“嘎嘎”的声音穿过耳际穿过云层穿过天空飞向远方……

父母经营的那片湿地里有一群鹤。他们在傍晚日落中倾听着群鹤的叫声，那声音听上去像是有人在哈哈大笑，它们是在嘲笑他们吗？父母承包那片荒凉的湿地干什么？父亲说，它是无价之宝，将来这里肯定是被开发的一个天然景色美丽的旅游之地……

父亲患癌去了，就埋在湿地路旁东边的土地上。从此母亲更加依恋那块土地。因为有父亲在，我也没有远游。凌晨时分的大地寒冷刺骨，母亲仍然坚持要去湿地，她走路步履蹒跚，到了湿地边上，她不由得紧了紧风雪大衣帽子的松紧绳。已经80岁的老母，她疲惫极了，肩、背和手指关节都疼得厉害。她把卷成一团的毛毯靠在篱笆上，背朝着湿地远处的静湖坐下，等待着鹤群起飞。

如今父亲去了，她一个人还来这里干什么？是什么使她鬼迷心窍，半夜一点起床步行里来到这荒凉之地？除了悲伤，她还期望什么？母亲说：“生命中总有一些有意义的事在等待着她……”

除了风声再没有别的声音。那天清晨，母亲没有看到鹤群起飞。

时隔三年，母亲已经老得连路也走不稳了，她说：“我已经精疲力竭了。”她在我的怯哭声中又一次在篱笆前坐下，低下头试图祈祷：“主啊，在沮丧笼罩的地方，让我看见……”

她梦见自己在拂晓前穿过青涩的湿地和枯苇的丛林来到湖边。当她探下头喝一口热壶水的一刹那，太阳跃上山头，她全身洒满缕缕金色。一种悲喜交加的情绪笼罩了她。

突然，她周围出现了几百只鹤，体型巨大，至少比普通的鹤大三倍。有些是银色的，大一些的是金色的。它们同时亮出歌喉，不是那种平常的鸣叫声，而是她听到过的最美妙响彻长空的群鹤交响乐。

“天使！”母亲高兴地放声大喊“天使啊！”

当她呼唤着它们的名字时，那一群鹤扑扇着尖尖的翅膀，一阵旋风似的冲向天空，阳光洒在它们身上，发出炫目的光芒。它们在天空尽头翅尖挨着翅尖围成一个圆圈，然后飞回到母亲的头顶上，一起轻拍了一下它们的左翅为她祝福，示意着晚上归来。紧接着，金色的、银色的鹤伸着如矛一样笔直的脖子重新飞向太阳。

母亲老了，她已经走不动路了。租期到了，她把湿地归还给了公家，村里为了保护那片湿地，集资修建了鹤群生态保护园，兼作旅游开发。

母亲钟情于这片土地。或许是多年在这儿生活，对这里有了越来越深的情感，或许这里的文化不断熏陶的感情，和许多人一样，她为故土而自豪。我懂得了年轻人为什么立志“四海为家”，到老来却渴望“叶落归根”。人都说“青山处处埋忠骨”，但客死他乡的人最大的愿望就是将自己的尸骨埋进故乡的土地。不能如愿，死者不能瞑目，生者不能安生。于是活着的人哪怕千里万里，也要让亲人魂归故里，让他们永远沉睡在故土的怀抱中，享受故土最终和永久的抚慰……

母亲永远是伟大的，她把父亲葬在属于自己的土地上……

忘不了，永远忘不了，这是一片神奇地湿地，有一群灰鹤每天黄昏从这里起飞，它是一个古老的传说。我最钟爱的土地啊，不管走到哪里，不论岁月如何沧桑，生命和本性都会溶化在这里，化作一道道山梁，一条条河流，一粒粒种子。

发展很重要，守护也很重要。最要紧的，人不能忘记乡愁，而且乡愁就是家国情怀，因此，我们要以故乡故土为荣，把我们的命根子守护好、建设好。

【作者简介】殷天堂，笔名过冬飞鹰，供职：河南省驻马店市国土资源局，正处级公务员。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多部长篇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