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周末特刊】洪妍:【相遇在诗中】(散文)
相遇在诗中
作者:洪妍
面对如约而至的秋天,我总会不由地陷入对旧日情怀的无限怀恋。常常想,如果当初没有那首现在看来既单纯又稚嫩的小诗,也许,我们会像两枚毫不相干的落叶擦肩而过。可是,冥冥中上天好像故意这样安排,让我们在茫茫人海中相遇了,就相遇在那首平凡的小诗中。
当时,我的一首稚嫩的小诗发表在校刊扉页,被他看到了,写了一篇评论托他的老乡带给我。评论署名“默庐”,一看就知是笔名。再看其文,我想,至少是个老者吧,其语调之沉稳、用词之讲究、格式之传统、落款之虔敬应该是一般年轻人无法做到的。于是,怀着感激之情我欣然作答。就这样书信往来几次后,我才从他的老乡处知道,原来“默庐”竟然是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这种相遇犹如童话,至今仍流传在许多熟知的朋友间。他们用“金童玉女、举案齐眉、夫唱妇和、郎才女貌、志同道合”等等词汇来形容我们的结合。其实,对我们来说,那些外在的般配并不重要,最关键的是我们都懂得彼此的心,就像伯牙遇到了钟子期。
一个普通的周末,当我们把目光共同停留在那首饱含深情却又无关爱情的小诗上时,我发现自己多么像一个虔诚的信徒,仔细聆听着他的每一点分析和指导。听着听着,我听到了“通通通”的心跳声。究竟是谁的心跳让我们俩不由得满脸通红,至今谁也没有道破。
我们就这样沿着诗歌的脉络顺理成章地走到一起,没有定情的戒指,没有奢华的婚礼,没有必备的酒宴,没有漂亮的婚房,甚至没有结婚的誓言。两本大红的结婚证书将我们傻乎乎地拴到了一起。许多好心的友人说我傻,连一个女人最基本的要求都不提,我知道他们都是为我好,可我不为所动。
感谢开明的父母,从一开始就支持我的选择,这更增添了我对生活的自信和勇气。在离开父母也远离夫君的那些日子,作为一名山村女教师,我像其他人一样学会了烧蜂窝煤炉子,习惯了点煤油灯、到山下挑水等。我从炒米饭开始,学会做各种饭菜,学会腌制各种过冬的家常菜。白天,我是山村娃娃们眼中生机勃勃、无所不能的女老师,教他们语文、数学、思品、自然,还教他们音乐、体育、美术和手工。我是他们的班主任,还是全校少先大队辅导员。等忙完一天的工作夜深人静时,思念就像潮水一般包围着我。拿出夫君适时寄来的书信,或千方百计托人带来的衣物、食品,幸福像花儿般绽放。
节假日是我最快乐的时候。想到可以天天与他相聚,心中像蜜一样甜。我沉溺于他的每一声问候,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微笑,每一个拥抱和每一个吻,这一切似乎可以抵御寒冷、击碎艰苦、打破寂寞。我还沉溺于他为我买的每一本刊物以及我们一起探讨创作时的情景,沉溺于他深更半夜在我脊背上练习书法的感觉,沉溺于他骑着一辆自行车带着我进城看电影、看书画展览、逛书店、拜访当地文学、书画界朋友后,坐到街边小店,一边喝散啤酒,吃炸花生米、炸虾米,一边与我海阔天空神聊的时刻。可是,生活并不是处处是诗歌。有时我们美好的心情还是会被一些现实的烦恼所破坏。我们的孩子在一天天长大,各样开支也日日增多,可我们仍旧居无定所,搬来搬去,生活没有多大起色。那时候,他在乡镇工作,当时似乎没有节假日之分,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会要开,有各种文档要处理,总是经常下乡到各包抓点处理村民事务,还要时时接待上级各部门的各种检查。乡政府的条件都十分艰苦,基本上是吃大伙食,且饭菜单调、有盐无味儿,能吃饱就算好的,根本不允许开小灶。再说,每个干部只有几平方米的宿办室,也根本容不下锅碗瓢盆。不管咋说,这总比我的学校要强一些,至少已经通上电,吃上自来水,离城市也只有不到十里路程。
后来,他调任到更远一个乡镇,我便骑着自行车,带着包包裹裹和儿子,暑假朝他的乡镇上跑。白天,他忙他的,我和儿子就在乡政府的院子里看书,或者与其他闲下来的干部和家属聊天。晚上,乡政府的大院格外热闹,不论是乡上的领导,还是一般干部和家属,大家纷纷端起椅子坐到一起乘凉,就像亲密的一家人。乡上那些活跃分子总是闲不住的,不是争相讲述荤段子,就是拿我们这些家属开玩笑,或者谝一些下村见闻,引得大家哄堂大笑。时光就这样悄然过去,而我们全然不知。
等到孩子要上幼儿园的时候,我们依然在乡村工作。为了孩子,我们鼓足勇气搬到城里租住。看到周围越来越多的高楼大厦,我无法做到心理平衡。多少次,我莫名向夫君发脾气,他虽然并不追问为什么,可我知道他是明白我的心的。我也悄悄问自己,究竟要什么?一个声音回答我,都要。我被自己的欲念吓坏了。可是,生活就是生活,它不是诗歌,不是电影,它是现实。我们不想做鲁迅笔下的涓生和子君,我们只想要我们踏实而浪漫的生活。
时间是不会亏待辛勤劳动的人的。我们也绝不像涓生和子君一样,只会在苦闷和悲伤中徘徊。我们相互鼓励、相互帮助,不离不弃,彼此都取得了较满意的成绩。我们的事业越来越顺,我们的工作先后都调进城里,生活和工作环境自然是大大改善了。说来奇怪,我们最后竟然不约而同都步入文化这个行列。我们有了更多更广的交流话题,我们有了更自由的空间弥补十几年来分离的痛苦。我们终于有了宽敞明亮的大房子,我们终于可以大声地说,我们好幸福!我们知足了!
看到我们相亲相爱的样子,很多朋友很羡慕。有个小妹妹对我感叹,她说,如今的女人会干不如会嫁,还是姐姐有眼力,嫁了个好老公呀!我淡淡一笑没有回答她,只是想,如果当初换了她,会不会像我一样与夫君携手走过那段漫长而又艰难的岁月,或者会不会在走过艰难之后不再抱怨。也许,好难。
其实,真正的幸福并不是做给别人去看,让别人去羡慕的。它是经得起苦难折磨、经得起时间考验、经得起荣辱变换的。在这个大多数人都叫喊着“真爱难求,知音难觅”的时代,能拥有一个知心爱人真是三生有幸!我相信,古今中外,没有哪个人不对美好的爱情充满向往之情。然而,“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又有多少?纵使结为“眷属”,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又有多少?为什么物质越来越丰富,可我们大多数人的内心却越来越空虚,难以找到爱的真谛?究竟是这个世界变了,还是我们的思想发生了改变。在“乱花渐入迷人眼“的当今世界,谁是谁的前世约定,的确需要用心找寻。
相遇在诗中,但生活本身并不是诗。尽管光阴散淡,只要彼此心中有爱,就会有不老的爱情童话。
感谢秋天,感谢文字,感谢缘分。
本文图片来于网络
作者简介
洪妍,女,陕西省安康市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安康市作家协会和科普作家协会理事;安康市音乐家协会、民间文艺家协会、群文学会会员;汉滨区民间文艺家协会理事。创作状况被列入“安康女作家群现象研究”课题,安康市文联《汉江文艺》首批签约作家。综合文化期刊《香溪》编辑。在各级报刊杂志发表散文等作品30多万字,作品被录入20多个专辑,曾荣获省、市文艺作品征文大赛等次奖,安康市第三届文艺精品创作政府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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