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卧龙湾山庄”杯《过年》主题有奖征文大赛叶雨作品《过年随想》

《曾经的猪头》

叶雨

上班第二年春节前，单位给每个同志发了一包龙虾糖，又搞来一批猪肉、猪头、猪下水和瓜子、花生、散酒等“优惠”年货，给大家限量选购。同志们很高兴。

——并非哪个单位都有此“优惠”，也不是所有单位的领导都能体贴下属啊。

那时我工资低，又是“一头沉”，没啥积蓄。十块钱选了个猪头，又买了些花生和白酒。我家弟妹都未成年。虽已联产承包，生活才刚温饱。以往家里过年，从来是“穷人吃肉，星星点点”。这只硕大猪头起码可以割下来五六斤有肥有瘦好肉。加上酥糖、花生，一家人足以过个“肥年”了。父亲没别嗜好，这壶酒一定能让他温暖。弟妹喜欢、父亲高兴，妈也一定开心。我心里满满的成就感。

当我颠簸二百多里下车，背着麻袋到家给家人看时，新婚妻子和弟弟妹妹喜的尖叫，妈却说：当上干部“烧包”了哈？转身忙别的去了。爹捧着酒闻闻，说好酒！喝一口，又说：有劲！然后提示我，人说猪头肉吃了犯病，你犯了恁妈忌讳。

呀！这才想起妈的胃疼近二年才好转。老人家害病久了，忌口很多。我后悔得直跺脚。爱人说，别慌，我去解释。说着取来包东西，笑着叫道，妈，恁儿专门给你买了新头巾，给弟弟妹妹买了铅笔橡皮图画书啊。妈这才笑说，花那钱干啥？

妈没事了爹又出难题：麦苗急等施肥，别人家都备了复合肥，咱家“臭肥”*也没弄来。咋弄？

这确是难题。那时物资紧缺，买啥都要开后门。俺家除我通过恢复高考后吃了粮本，八辈子没一个国家人。找谁去开后门？父母指望着我哩！为难半天，突然想起个中学同学接班进了供销社。可那是个纨绔，我从来不与交往。他给我难堪咋办？唉，只好急来抱佛脚了。

却是想不到的客气。同学说：让咱伯来支一声就妥，何用劳你大驾？别的没了只有硫酸铵，中不？

我说：两袋，要多少钱？

不贵，三十六。你只管拿走就是。

那可不好，我把钱强塞给他。化肥带回家，爹很惊讶：哦，恁顺当？

晚上包完过年饺子，妈催我们去歇却让爹把猪头弄干净了煮上，说：我不吃你们吃，猪头肉冻好吃呢！

年初三，我要走了。妈给我块手表，上海牌的。说，有了它你好掌握时间。

我和妻便激动起来，说一百多块呀，哪来恁些钱？

爹得意说：去年油菜籽丰收，换好几百哩。

*县产小化肥的俗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