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的痛苦指数及其他

梁东方

本城交管最新的消息，是要在严管20条的基础上，再新增20条严管措施。其中包括拥堵路段实行高峰期的单双号限行，以及空载车不得驶入、载人车可以驶入的专用车道……

燃油价格只有下限没有上限，从而不断上升，七连涨已成定势；汽车保有量以几何级数上升，拥堵已经成为整个城市大街小巷的常态；雾霾长期占据全国前列，无论任何季节见到蓝天白云都要欢呼到朋友圈里……在这诸多背景下，这样的严管措施，也许初衷是好的，但是客观上肯定还会增加开车人已经居高不下的痛苦指数。

很多重要的节点路段能不能走就要看自己的车牌号了，至少有一半的时候你都必须绕行；那么别的不限制的路段，车辆就会相对更多，从而也会被添加到限制的路段。

而载人可走不载人不可走的路，势必会让不载人的车辆陷于更大的拥堵之中；这种给他们增加的拥堵痛苦，能不能最终将他们驱赶到不开车只乘坐公共交通工具的绿色出行列里去，其实也还是未知数。因为有相当多的空载是因为过一会儿要载人，或者刚刚放下已载的人……

汽车是人类伟大的发明，在人类的生产生活和愉悦身心的审美活动中，它的功劳都有目共睹。随着经济的发展和人们生活水平的逐渐提高，我们终于也进入了汽车时代，很多家庭和个人都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车辆。不仅在城市里，即使在田野之中，开车去下地干活的景象也已经不乏其例。

这不仅给我们节省了体力，提高了生产生活的效率，还极大地提升了我们跨越距离的自由，至少在理论上使我们拥有了在任何时间到达任何地点的可能性。我们的身体从此好像就有了腾飞的翅膀，似乎在地面上无远弗届地飞行已然不再是多少代人都无法实现的梦。

然而养一辆车，开一辆车，其手续之冗、税费之多也实在是不养车的时候绝对想象不到的：在燃油税之外还有各种税是额外的，比如车船使用税、比如过桥过路费、高速公路费；不说汽车年检的费用一直在增长，只那不找托儿就很难通过的潜规则，便让你不得不无奈地再掏出钱来——而自我安慰的话是现成的：凡是能拿钱来解决的就都不是问题。

的确，一辆车给你带来的自由，好像逐渐在让位于一辆车给你带来的不断拿钱。摄像头下的违法条目逐渐增加，扣分和罚款的力度一直在加大。选择的区别，仅仅是让一辆车放着花较少的钱少很多麻烦事，还是经常开车花更多的钱多很多麻烦事。

我自己的应对方法，是非必须不开，非能体现自驾车的优越性不开。所以上下班不开，在市区不开，太近了不开，太远了不开，雨雪天不开，夜里不开，酷暑与酷寒都不开……这样，十一年来只跑了7万多公里，很多时候甚至都已经忘了自己其实是有车的事实。

曾经在德国瑞士交界的小镇里，临窗看到一对老夫妇在参加完一年一度的万圣节游行以后驱车离开的场面。他们脚步迟缓地走到自己庞大的黑色轿车边，和缓地将西服脱下来放到衣服撑子上，一丝不苟地装到盒子里，再放进后备箱；然后从容地分别开了车门坐进去，不疾不徐地慢慢驱车而去。他们停车免费，行驶流畅，跨越并不设卡更不收费的莱茵河大桥，跨越国境线，进入同样不收费的高速公路，迤逦而去，驶入美妙的绿水青山，一切都如行云流水一般自然而然、酣畅淋漓。

汽车在他们的生活里，是一个非常顺手的、必要的好工具。车在这样的环境里，在这样的使用环境里，是恰如其分自得其所的美的应用。我们距离那样痛苦指数很小乃至于无，而都是开车的愉悦之境，自然是还很远。我们庞大的人口基数和聚集于人口密度越来越高的城市的生活格式，决定了像这样严管20条之上的又20条的事情，只能有增无减。因为促进内需促进消费的缘故，大多数城市实际上是不能采取北京等地那样摇号上牌的根本性的治理措施的。只能是一方面需要人们买车甚至鼓励人们买车，一方面逐渐严管，在开车的痛苦指数不断增加的过程中，让如我这样的人自愿败下阵来，不开车或者少开车。

环境是任何个体都很难撼动的庞大存在。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里，就已经注定了你会有什么样的生活，包括这生活中的全部细节。信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