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爱情,终将势均力敌(下)

这是历史文化题材第46篇随笔
好的爱情,终将势均力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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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管道昇经常听父亲夸赞赵孟頫,但真正发现赵孟頫的好,是在成亲之后。

即使将赵孟頫放在大家辈出的唐、宋时代,他也是一颗自带光芒的明星。

他是十项全能型的艺术家,能诗文,工书法,精绘艺,擅金石,通音律,解鉴赏……一言以蔽之,在艺术的领域,几乎没有什么是他不能的。

在书法上,他取法钟繇、二王、李邕、赵构等,于篆、隶、真、行、草诸体皆擅,尤以楷书、行书著称,与欧阳询、颜真卿、柳公权并称“楷书四大家”;

在绘画上,他开创元代新画风,山水、人物、花鸟无不擅长,被称为“元人冠冕”。

他倡导师法古人,强调“书画同源“,其书法、绘画对后代影响深远。

世间女子,若嫁了一个如此有才华、有颜值、有前途的夫君,大概都会不知不觉将自己低到尘埃里,心甘情愿当舒婷笔下的凌霄花,放弃自己,成全夫君。

但管道升却将自己活成了舒婷笔下的木棉。

从嫁给赵孟頫那天起,她就奋力成为更好的自己。因为她明白,好的爱情,是与夫君势均力敌,旗鼓相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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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道升自幼学习书画,有一定的书画功底,但嫁给赵孟頫之前,她的书画只能算过得去。

我们常说夫妻在一起生活久了,会有夫妻相,赵孟頫和管道昇不仅有夫妻相,就连书画也有几分相似。比如,管道昇写的行楷,仿佛出自赵孟頫之手,让人一时难辨。

这份相似背后,是管道昇超乎常人的聪慧和勤奋。

每当赵孟頫在书房泼墨挥毫、挥洒丹青时,管道昇就在一旁用心学习,仿摹夫君的字画。日子久了,竟无师自通,

管道昇不仅用心仿摹,还能自成一家。

绘画方面,她尤其擅长画墨竹。她一改传统的墨竹画法,用“燕飞式”画法一气呵成,尤其是她创作的晴竹新篁,用笔洒脱洗练,为其首创。她还编过一本《墨竹谱》,将她画墨竹的心得传之于世。

书法方面,管道昇在取法赵孟頫的基础上,融入女性独有的柔和,小楷秀润天成,行书幽新俊逸,被世人赞为“管夫人作书,寸绡片纸,人争购之,后学为之模范”,与东晋的女书法家卫夫人并称中国古代“书坛两夫人”。

对于管道昇在艺术上取得的造诣,就连赵孟頫也忍不住夸赞爱妻是个天才,“不学诗而能诗,不学画而能画,得于天然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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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让赵孟頫佩服的是,爱妻不仅在艺术上和他旗鼓相当,还是一个极其能干的贤内助,在治家方面更是一把好手,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里里外外,井然有序。

1317年,在他们结婚28年后,赵孟頫被封为魏国公,管道昇被封为魏国夫人,“管夫人”的世称,即源于此。

历朝历代能被封为国公的,屈指可数,可谓位极人臣。身为魏国夫人,管道昇的治家能力是一等一的好。在她去世后,赵孟頫亲自为她写《魏国夫人管氏墓志》,字里行间是对爱妻的深深怀念。

赵孟頫说爱妻“夫人天姿开朗,德言容功,靡一不备”,翻译成现代文,就是“我媳妇人又美,性格又好,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全都具备”;

说爱妻“处家事,内外整然”,这里的“家事”包括管理奴仆、收放田租、人情往来、教育子女、处理府内突发事件等等,堪比管理一家公司;

说爱妻“岁时奉祖先祭祀,非有疾必斋明盛服,躬致其严”,古人十分看重祭祀,四时八节都要按规矩妥善办好;

赵孟頫还说她“夫族有失于人者,必赎出之”、“遇人有不足,必周给之无所吝”、“待宾客、应世事,无不中礼合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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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道昇不仅是最才的女,最贤的妻,还是最慈的母。她与赵孟頫生育的九个子女个个出色,赵氏一门三代出了七个大画家。

管道昇曾在一首《题画竹》的诗中借竹笋表达她对儿女的殷切期望。“春晴今日又逢晴,闲与儿曹竹下行。春意近来浓几许,森森稚子日边生。”

据说,元仁宗曾请赵孟頫、管道昇及他们的长子赵雍写《千字文》,将他们三人的书法裱为同一卷轴,盖上御印,珍藏于秘书监。

1319年5月,管道昇因病去世。这一年,距离她和赵孟頫成亲,刚好三十年。

赵孟頫扶棺南归,一度觉得生不如死。

三个月后,赵孟頫痛定思痛,为亡妻用小楷抄写《洛神赋》。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当赵孟頫写《洛神赋》时,他心里是否如曹植思念洛神般,充满了人神相隔、天人永隔的深深的痛楚与无力。

“自老妻之亡,哀悼痛切,如在醉梦,盖是平生得老妻之助整卅年,一旦哭之,岂特失左右手而已耶!哀痛之极,如何可言?”

三年后,赵孟頫也去世,两人合葬于湖州东衡山南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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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管道昇曾写过一首著名的《我侬词》:“你侬我侬,忒煞多情,情多处,热似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们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捏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世人大多将《我侬词》只看作一首温柔缠绵的情诗,其实,管道昇在《我侬词》里想要表达的,除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爱情,还有一种“重塑你我”的批评和自我批评的精神。

好的爱情,可以让人共同进步;好的婚姻,可以让人各自发光。

管道昇和赵孟頫,在他们三十年的婚姻里,照亮了彼此,成就了彼此,拥有了爱情和婚姻最好的模样。

作者简介
吕瑜洁,毕业于厦门大学历史系,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
已出版亲子书信集《我的心里住着一个孩子》《我的心里住着一个世界》
即将出版历史散文集《历史的浓妆和素颜》《榴莲一样的红楼梦》
正在创作长篇历史小说三部曲《此物最相思》(大唐)、《愿如梁上燕》(东晋)、《青简待月明》(西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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