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水 · 散文】王富东: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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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水美文》
︱第352期︱
编辑︱王会宁
中国 ● 西部文学微刊
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我的父亲
文/王富东 
“母爱是河,父爱是山”。不知是谁说的,可还真是一条真理呢,特别像我们这样的贫苦小家庭,没有父亲这座大山撑着,怕是很难挺立于林立而拥挤的家庭之林的,不是被挤出,就是被压垮。
我的父亲,就是我们家的一座大山,他勤劳、善良、正直更不缺乏坚豛和刚强。
父亲十四岁离乡学徒,十六岁开始和三伯父联手养家,二十岁独立支撑一个四口之家。以后人口累加,虽然有我母亲相助,但是,收入低微,艰难困苦之状未有改变,每年都要给人打短工,扛忙工,自家地里的活、木工活,掏空干,熬夜干。人家一日是三晌,父亲一日却是四晌(日以继夜)!父亲从小患有哮喘病,体弱汉(身材)小,辛苦劳作,艰难之状,不可言喻。
但是,父亲没有气馁,尽管度日艰难,不但挑起赡养祖母的担子,还代养了我孤苦的堂兄。
由于家庭贫穷,父亲只读过半年私塾,生活中,吃了不少没有文化的亏,父亲就特别重视儿女的学习。1948年春节过后,我8岁刚过,尽管吃了上顿没下顿,父亲还是坚决送我上了学校。买不起笔墨纸砚,父亲就用桐木小棒削个尖头儿作笔,锅底墨(灰)、窑墨(灰)泡成墨瓤子,让我用“木笔”蘸着,在粉牌(父亲制的)上写字。父亲是个小木匠,赶集买木头材料时,就带把小笤帚、小撮斗,只要看见砖瓦窑,就钻进去扫取窑墨(灰),带回为我制墨瓤子。每次,看到父亲扛着沉重的木头,被墨灰遮蔽的脸上汗水冲出的道道印痕,我稚嫩的心头,像被刀扎着一样疼。父亲看见我,把挂在木头梢的小袋子,摸索着取下来,寄给我,笑嘻嘻地说:“扫到不少呢,够你用一阵子的。拿好,小心撒了着。”我的眼泪直往肚里流,暗暗叮嘱自己:“一定要刻苦学习,用最优秀的成绩,报答父亲。”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我三伯母去世,伯父意志消沉,生活无藉。父亲和母亲商量后,把伯父接进我家,一起生活,为伯父养老送终。我五叔父上世纪三十年代,被国民党抓了壮丁,一去杳无消息,父亲无时不在思念。一九五一年春,村农会收到一封来自凤翔县土地改革队、署名王繁娃的信,父亲认为是我被解放而参军的五叔的来信,因为收信人名和我三伯父名字相近;村里也没有王繁娃这个人。父亲决心去找找看。我两个伯父、母亲怎么也挡不住。父亲背着搭裢,装几个馒头就出发了。半个月过去了,父亲回来了,疲惫不堪,憔悴不堪,一屁股坐在门外的石墩上,喊着叔父的名字,嚎啕大哭,眼泪像决了堤一涌而出的河水,无法止住。平静后,父亲告诉大家,那人不是叔父;说他是讨饭走去,讨饭走回;说这下死心了,兄弟不会回来了。说着又哽咽不止,泪流满面。父亲多么善良,多么重亲情啊!
父亲教育子女很严厉,不让我们沾染一丝丝不良习气,稍有不规,就给以处罚——跪顶木墩。母亲抱怨说:孩子犯错,打两下,何必下跪顶墩子!父亲轻声说,男人的手打下去有多重?!那个墩子桐木的,很轻。我听了,对跪在旁边的弟弟挤一挤眼睛,偷偷地笑了——爸爸疼着我们呢!
父亲对我们兄妹教育的严厉,那时,在村里是很有名的,我们更是不敢越雷池一步,总是小小心心地读书,做事,生活。我们小小的心灵里,这是父亲爱儿女的最原始、最朴实的方式,对父亲很敬畏,从未有过一丝丝的忌恨;深深的敬爱之情,则与日俱增。我们这一代,没有“叛逆期”生理阶段(文字里也未读到过)。也可能因此,我们的成长之路很顺溜,没有现代司空见惯的少年离家出走、和父母对着干之类的事情发生。
父亲对人很和善,但很有原则,很正直,从不做失礼丧德、违心犯法的事。上世纪五十年代初,父亲的一个朋友,多次到我家,动员他参加“一贯道”,说入道后,可以避灾躲难,可以见到去世多年的亲人。父亲总是婉言谢绝。母亲说,人家不嫌烦难,多次来劝你,一片好心,答应了吧,不过就是去烧烧香嘛;说不定还真能够见到逝去的爹娘呢。父亲说,真是婆娘家,头发长,见识短!如果是正道的,为什么不像敬菩萨,信耶稣,大天白日烧香,聚会?单在晚上,还关着门,鬼里鬼祟的,能是好事!——我只信共产党!政府号召的,我踊跃去,绝不落后。”
“文化大革命”中,因为我家世代是贫农,父亲被定格为积极分子。一天晚上,工作组员来到我家,要父亲写一份检举食堂保管员偷面的材料。父亲惊讶地说:“我不知道这事呀!”  “有人说你看见了。这个家伙坏得很,那一年,你儿子从学校回来,因为路程远,50多里地,错过了吃饭时间,按队里的规定,你去领点面,他就是不发给,还把碗给摔了,挟势欺人!”“有这回事;但是我确实没见人家偷面呀。”再劝说,父亲就是不写。从这天起,积极分子活动,再也没叫过父亲。
父亲和母亲一样,由于家底薄,人口重,就是解放后,虽然总是辛苦操老,也没过上一天松泛日子。由于劳累过度,体力超长透支,父亲这座大山,耸立挺拔六十五个春秋,终于轰然倒下!那是一九七二年的大冬天,下着鹅毛大雪,天地一通白,朔风呜呜地嚎着。那个食堂保管员,扶着父亲的灵柩,流着泪说:“四爷呀,一辈子好人,老天爷都给你挂孝了!”
父亲走了,没有抱怨,留着遗憾——三个儿子还没有结婚。父亲叮嘱我和二弟,要协助母亲把这三件事情办好。
父亲一生辛苦操劳,省吃俭用,没有给我们留下过多的物质财富,但是父亲留下的精神财富,是“千车也载不尽,万船也装不完”的,子孙万代都够受用。”我兄妹事业有成,子嗣繁旺,尚能自立乎世,小为于国,皆仰父母懿德之润泽也“(摘《父母纪念碑》文)我们兄妹,都已儿孙满堂,身体硬朗,生活幸福;儿女(您的孙子)们各自都已打出一片天地来,且有不小的收获;孙子(您的曾孙)们成长茁壮健康,学习刻苦 认真。社会越来越美好,我们的日子越过越红火。您所期盼的,都已变成了现实,父亲,您应宽心了。
安息吧,我们虽逝犹生的大山!我们平凡而伟大的父亲!!
关于作者
王富东:蓝田前卫镇退休教师,80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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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稿:马晓毅   编辑:王会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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