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腊八情思 | 蒲公英

文|蒲公英

腊八是我国的传统节日，也是佛教的盛大节日，腊八这天佛寺都会举行盛大佛会，高僧诵经，并把腊八粥赠送给善男信女，传说这天吃了寺院的腊八粥既能祛病延年，还能得到佛祖保佑，因此也称“佛粥"。

童年时的腊八，有喜有乐，有嗞有味，至今还让我在光阴流逝中充满思念。

家乡的腊八粥主要以小米为主，附加有红豆、黄豆、碗豆、绿豆、江豆、青豆、花生豆八种。头天晚上，妈妈就把这些豆泡上，第二天鸡叫两遍就起床，把这些豆放在大锅里煮，再把红萝卜、白萝卜、豆腐切成丁，豆芽，粉条，加上各种调料，炒一锅菜，粥熬好了把炒好的菜倒进去，再面条下到锅里，这样，飘香四溢的腊八饭就大功告成了。

我的家乡有这样的习俗，“腊八饭，挨家传”、“家剩腊八饭，余粮不会断"，因此，每家的腊八饭就做的超多，剩下的热着吃，俗称“剩腊八饭热着吃三次，谁家有蒸肉也不给他换。”其实，这是人们的一种期盼，希望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收，年年有剩余的粮食。

这时，妈妈把做好的腊八饭舀了一碗又一碗，一会，摆满了大方桌，开始让我和姐姐往婶子大娘家里送，妈妈说:“三妞，你把这一大碗送给你贾奶奶，小心点，别洒了烫伤手。"

说完，就端起碗递给我，我本能地往后一躲，因为我怕那个贾奶奶。贾奶奶，人称“老贾婆"，她的两个儿子在朝鲜战场上都牺牲了，巨大的悲痛使她一夜之间头发全白，精神崩溃，成了疯了，每天疯疯癫癫，一次在家里不慎失火，乡亲们救出她时，大火已烧残了她的右手，嘴唇烧的变了形，往外翻着，一双眼也被烟薰的血红，白发像枯草似的散乱着，甚是渗人，孩子们看见她就喊：“疯子来了，快跑。” 她便用竿扞撵上打，每次看见她都很害怕。

妈妈把碗又往我手里送，并说:“你给她送吃的，她不会打你的，你去吧。"我极不情愿但也不敢不听妈妈的话，无奈地接过碗送去，走到贾奶奶家里，见她坐着发呆，我怯怯的说:“贾奶奶，我妈让我给你送腊八饭，趁热快来吃吧。"

贾奶奶看看还冒着热气的饭，向我点点头，我放下碗，逃也似的一路小跑，生怕她撵上我，气喘吁吁地回到家，顺眼往方桌上一撇，大方桌上的碗都送完了，桌上放一个大盆，里面盛满了乡亲们送来的腊八饭，望着腊八饭，我咽了口口水，眼巴巴地等待着妈妈发话，好饱餐一顿。这时，妈妈端起一碗送给堂妹，说：“今天是你生日，你先吃吧。”

听妈妈说，堂妹出生时正逢腊八，出生时，好长时间不哭也不动，三婶焦急万分，妈妈看到熬好的腊八粥，忽然灵机一动，用小勺舀一点点粥汁液喂到堂妹的嘴里，堂妹将第一口吃到的世间美味慢慢咽下后，腿一蹬，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三婶对妈妈说:“大嫂多亏有你，不然这女娃不知会怎样，多谢你了。" 妈妈微微一笑，说:“ 都是一家人，应该的，只要孩子没事就好。”

多少年来，我每年都会在腊八这天，学着妈妈以前的做法，头天晚上把各种豆和小米泡上，第二天早早的用锅在煤气炉上熬，再炒一锅用各种蔬菜，和各种调料的菜，做出来的腊八饭，看似色香味俱全，但吃到口中，总不如以前妈妈做的好吃。

虽然那时物质贫乏，但妈妈做的腊八饭里，浸透了妈妈的厚爱，有着妈妈特有的味道，我是做不出来的，但是，每逢腊八，总怀念妈妈做的腊八饭--那时的人情味十足，邻里间那份亲情极深。

现在，物质丰富了，生活富裕了，但人情味却淡了。在熬腊八饭时，也慢慢体会出，火在燃烧，水在沸腾，米和各种豆在翻滚，调料在流动，这锅腊八饭，在内容上体现出和衷共济的团结，显示出兼收并蓄的包涵。在制作上，既有吸收一切，接纳一切的气度，也有消化一切，融解一切的能量，所以，端在手中的这碗色香味具全的滚烫的腊八饭，更吃得出一种特别的韵味--饭虽平常，却颇吻合我们中华文化弘大广博和谐共生的精神。

作者简介：张桃英，网名蒲公英，1959年生于河南渑池，自由职业，爱好文学，喜欢阅读各种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