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原创•《两个老兵的故事》(小小说) 作者 康 桥
两个老兵的故事（小小说）
作者 康桥
早晨，天空飘起一阵小雪，就在复员老兵要上汽车时那雪忽然转大。但是送行的战友们仍然站在雪里，与老兵们紧紧握手，若不是带队送兵的助理员说话，那些退伍老兵真是与战友们依依难分。
一个小时后，汽车驶进县城火车站，复员老兵提着自己的旅行袋走进候车室。
他只斜挎军用包，手上没有拿任何东西，一周前，他把所有物品都装进木箱里托运回家。所以此时他显得轻松愉快，仿佛回到久别的家里，那精神与早晨截然不同。
他却不一样，从汽车下来时肩上还背着行理和挎包，两只手都拎着东西，就像平时野外拉练一样，脸上冒出一个个小汗珠。
尽管都在‘回家’的路上，而他们的家虽然不在同一个方向，既使身负‘重担’别人也无法帮忙。但是复员老兵都往候车室走时，他为什么不能帮他拿点东西哪？只有他们知道怎么回事。
那还是半年前，他(常永茂)从连里调到营直炊事班，正是老班长回家探亲，还有一个战士去团里临时学习，炊事班‘缺人’的时候。他(肖亮)只跟一个炊事员连烧火带做饭，每天忙的不可开交。
常永茂从入伍就分到炊事班，起初也不爱干这行工作，稀里糊涂的‘学习’烹饪技术，每天炒菜不是咸就是淡，闷饭也夹生，蒸的发糕不是碱大就是碱小。让连‘首长’极为不满意，战士们更是没有胃口，尽管班长每天都耐心言传身教，而他还是我行我素……
后来指导员找他谈话，从思想上帮助他找到根源，认识错误。当常永茂正确认识后，才开始认真学习烹调技术，经过半年‘刻苦’努力，常永茂全面掌握烹饪技艺，菜品从味到色都鲜香，让全连都誉称他为‘烹饪大师’。
常永茂从连里调到营直炊事班，正是炊事班长回家探亲，做饭缺人时。后勤助理员才推举常永茂，是副营长‘硬’把他调过来的，因此连里的司务长极为不满意，但是有什么招呢？下级只能服从上级命令。
肖亮不同，他原是师里指挥连的战士，后调到连队炊事班。尽管他聪明好学，但是对于做饭炒菜，他没想当烹饪技师。只是想在炊事班过度一下，然后再回到战斗班里，这样顺理成章发展他为积极分子。
但是事情的发展总是不以人的意愿为转移，就在他到炊事班煅炼时，指导员被团里调到军需股。
肖亮看指导员去团里，他觉得没有培养‘价’值，于是找到连长说不想在炊事班工作，要求回到战斗班。连长没同意他‘返回’岗位，因此跟连长‘大闹’起来，连长被他气得火冒三丈。如果不是文书劝解连长，肯定给肖亮一个纪律处分。
就这样肖亮觉得在连里干没什么意思，于是决定离开连队，肖亮找到在营直机关的老乡求他帮忙，这才被‘调’到营直炊事班。
常永茂到营直炊事班不久，就赶上营里有几个干部要转业，按常规每年转业干部在走之前都要举行一次欢送会。在司务长跟炊事班定菜谱时，肖亮因为要上一道菜跟常永茂发生争直，从那以后，他们矛盾不断升级，有时发馒头的面没发起来也要吵几句。甚至把菜炒‘糊’了都互相埋怨，以至到叮点事儿都争执的赤面耳红，若不是部队有严明的纪律约束，他们恐怕就动拳头分胜负了。
在这情况下，常永茂觉得继续在部队干没什么意思，不如复员回地方找工作。起码在家里心情好，与自己的家人在一起幸福快乐！
肖亮知道营部老兵多，论资排辈退伍，他也得再等一年。可是整天与常永茂在一起工作，心里极为别扭，不如退伍回家去上班。
尽管常永茂和肖亮都有回家的念头，可是炊事班需要他们，营里能同意他们复员吗？尤其是肖亮比常永茂入伍还晚一年。如果说常永茂申请复员，起码他超过服役期还靠点谱，而肖亮必须有‘实足’的理由，否则营里不会同意他退伍。
于是肖亮没等营里召开老兵退伍动员大会，他就找到营长摊牌，直接要求复员回家。营长问他为什么刚满服役期就急着退伍？他坦诚的告诉营长不想在炊事班干了，营长笑着说:“你刚满服役期就想走，可是营里还有超服役期好几年的，我们营部每年就几个退伍名额，你怎么跟老战士比呀？”
肖亮瞥眼营长，嘿嘿的笑道:“营长，他们都是在重要岗位工作，不像我干的活没啥技术含量。做饭炒菜谁都能干，我留下来没什么意义，还是请营长优先考虑我吧！”
营长给肖亮倒杯热茶微笑的递给他说:“同志不能这样说，你的工作是我们营里最重要的岗位，你想想是不是？人以饭为食，你看哪个人不吃饭行吗？所以你的工作非常至关重要，关系到每个人的日常饮食，你说是不？”
肖亮望着营长还想为自己‘辩解’，但是营长完全看懂他的心思，于是没等他‘申辩’，营长就拍拍肖亮的肩膀让他回去，并告诉他先安心工作，等确定老兵退伍时看工作需要，如果工作上真不缺人可以考虑。
一周后，营部通知所有超期服役战士到食堂，听教导员传达动员老兵退伍报告。
报告结束后，肖亮立即跑到助理员那儿去报名，待他从屋里往外走时，迎面碰上常永茂也过来报名。他扭过头没有跟常永茂说话，而后吹起口哨一副‘得意’的样子，跟他擦肩走过去。
几天过去后，营部仍然没有确定哪个老兵退伍，这让肖亮心里开始焦灼起来。他是铁心复员回家，而常永茂更是坚决要求退伍，一个炊事班里竟然有俩个老兵都要复员，不让谁走呢？就连助理员都感到这件事有点儿棘手，于是他把问题反映给副教导员，让他来拍扳定锤。
又过几天，肖亮还是没有得到营部确定老兵退伍消息，这让他寝食不安，他想如果老兵退伍人员中没有他，岂不是还得在部队再干一年。再说常永茂营里没让他退伍，那不是还得跟他在炊事班工作一年。真让人忍受不了，此时他一天都不想跟常永茂在一起工作，因为合作起来太不愉快。
越想心里越没底，苦闷和焦虑让他深陷恐慌之中，为了消除一切忧郁和烦恼，他决定再找营长唠唠。
这次营长没有跟肖亮多谈，而是让他找副教导员，告诉他副教导员负责营部老兵退伍工作。
经过一番‘舌战’之后，副教导员同意他复员，因为他的心早己经飞走了，即使留在部队里也不会安心工作。所以副教导员让他退伍回家，就这样肖亮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实现复员的愿望。
常永茂申请退伍的理由是，回家照顾年迈的父母……
当他们坐在侯车室里，静静的等待列车到来时，常永茂走到肖亮跟前和气的说:“肖亮，我们就要分别了，你还生我的气吗？”
肖亮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有一点蒙圈，他瞅眼常永茂那慈善的面孔，如果在部队他这样诚肯和解，也许都不会申请退伍。
现在常永茂主动过来就是希望他能原谅自己，真心和好，把在部队那段‘仇恨’化解。肖亮能说什么呢？既然常永茂把话说开，他也不会死磕，再说战友之间哪有什么‘深仇大恨’。
于是肖亮拉住常永茂的手，哈哈笑起来，常永茂拍下他的肩膀，肖亮把手搭在他的肩上紧紧抱住，一股热泪分别从他们脸上流下。
这时候检票员拿着喇叭喊起来:“旅客们，现在K986次列车开始检票……”
肖亮用手抹下脸上的泪痕，亲切的说:“再见了，以后有机会到我们沈阳去！”
常永茂握住肖亮的手说:“好，我的战友！到家后请给我写信，一定别忘了，我们是兄弟。”
肖亮拎起常永茂那个旅行袋，一直走到检票口才交给他，当他们在此分别的时候，又都流下永不忘怀的眼泪。
当常永茂从检票口走过以后，他转过身来朝肖亮挥起手，肖亮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淡出视线。远远的只有一列开走的列车。
2020年1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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