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涂:抱母亲
(母爱是一次次辜负— 题记)
临近期末,母亲心里明白,放假后我一定会回老家去,她便开始忙碌着,把家里家外重新打理,生怕我回老家后吃住不习惯。
母亲一直知道我的睡眠质量不好,除了为我准备好吃的,还特别为我备好床铺。
老家屋里只有两张床,一张木床,十分陈旧;一张席梦丝床,那是前些年我专门给他们买的。记得,当我把床搬回家后,母亲说:“你买这么大的床做啥子?多少钱?”我说:“这张床很便宜,我买回来让你们享受一下啊。”母亲显得很不高兴的样子,我知道母亲是心痛买床所花的钱。我连忙说:“妈,这床很便宜,一百多元钱。”母亲终还是不相信我的话,站在一边说:“那张木床我们睡了几十年了,习惯了,加上我腰痛,医生说的我要睡硬点的床。你把新买的床搬到楼上去,你每次回来就可以睡。”我再三劝说,拗不过母亲,只好把新买的床安放在楼上。那天晚上,我睡在新买的床上,想着母亲说的话,眼泪止不住的流。
从此,这张席梦丝床成了我的专用床,母亲视它为心肝宝贝,只要我不在家,她就用一些旧床单把整个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生怕沾了一点灰尘。
我要回家了,母亲自然是十分高兴的。母亲年事已高,加之身体一直不好,她费力地搬来楼梯,艰难地爬上楼,打开尘封很久的床单。她把床上的什物摆放整齐后,收起旧床单,弯着腰小心翼翼地下楼,一脚踩空,母亲重重地摔在地上……
父亲打来电话,母亲腿折了,必须住院治疗。我立马驱车赶回老家,十分钟后,我把车停在路边,以飞快的速度跑回了老家。回到家,看到母亲坐在板凳上,脚伸得直直地,一动不动,她没有呻吟,满头的银发挡不住她额上沟壑般的皱纹。母亲用无助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母亲既害怕我生气,又害怕我担心。我问父亲:母亲是怎么摔的?父亲告诉了我一切。我抑制住快要流出的泪水,抱起母亲向山下跑去。
一路上,母亲很听话,紧紧地搂住我的脖子,就像小时候我搂着她的脖子一样。我小心地护着母亲的腿,遇到路窄的地方,我就侧着身体走过去,生怕路旁的树枝挨着了母亲受伤的腿。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我们终于走到了乡村公路上,我轻轻地把母亲放在地上坐着,打开车门,然后把母亲抱上车,直奔医院。
很快到了医院,我打开车门,抱着母亲直奔四楼(外科在四楼)。母亲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一直看着我,我累得气喘吁吁,汗水滴在母亲的脸上。母亲一会儿用手拭去我脸上的汗水,一会儿用手抹自己的脸。楼道的灯光照射着我和母亲的脸,我看见母亲瘦弱的脸上堆满了痛苦的表情,我问母亲:“妈妈,痛吗?”母亲说:“不痛。”我说:“妈妈,快到了,坚持住。”母亲不停地点头。在母亲点头的瞬间,我看到她眼角流下晶莹的水滴,我不知道是我滴落的汗珠,还是母亲流下的泪水。
几分钟后,母亲被推进了手术室,我坐在手术室外等候。当汗水被风吹干后,我点烟一枝烟,慢慢回忆一路上抱母亲的感受。
陪护的日子里,每天早上,我把母亲抱起来坐在床上,给她洗脸、梳头、喂早餐。母亲在病房里呆久了,想出去透透气,我把母亲抱到外面的椅子上坐一坐,当她想回到病房里,我又把她抱到床上去。那些天,母亲像个小孩子,我逗她说:“如果你不怕疼,你还想儿子背你,抱你,你回去后又去瞎操心一些事。”母亲知道我是在劝她别为我的事瞎操心,她一言不发。我知道,母亲心里永远装着儿子,她做不到不为儿子瞎操心。
后来,母亲出院了。我决定把母亲接到单位静养一段时间,母亲知道我的想法后,执意要回老家,我只好顺着她的意愿,开车把她送回了老家。
返回单位途中,我打开音乐播放《母亲》,母亲不在车上,我终于忍不住伤心,泪水肆意往下流。是啊,这可是我第一次抱母亲啊,也许是我太着急,太累的原因,我竟然忘记了母亲身上的味道,忘记了掂量母亲的体重到底有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