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建中:忙

汪建中

  我在临江小乡踏踏实实,痛痛快快地干了十年,九二年被调来东流站当头。刚来时,我面临的工作状况,可以说是五个字,叫“有力无处舍”。本着“要对得起一日三餐”的简单想法,我领着同志们办起了“广电服务部”,试图以自身的力量养广播。不过服务部只“红火”了大半年,一年后就垮了。九四年初,我们以吕厅长来站里调研为契机,上了“调频”广播;接着,又马不停蹄,由我个人自担风险贷款投资,在镇上办起了有线电视。广电站也以办有线电视为契机,打了翻身仗,并连续兴旺了二十多年。
  过去人们看电视,每晚只能收视一个开路台。因为电视信号很差,人们不得不在门前屋后立个大毛竹,或在阳台上绑一根粗棍,上面顶一个摇摇晃晃的电视天线,两个人,一个在屋里一个在屋外,屋里那人大声指挥着屋外的人转动天线,不时喊着:“转!转!....,多了!往回转!....,慢点!....,好!固定!”有时还反复折腾,到半夜也没看上个好电视。
  东流镇紧靠江边,一年间没几天静风,能看个好电视的日子,实在屈指可数。
  而画面清晰,伴音优美,频道多多的有线电视,也在这世纪之末应运而生。这件“新生事物”,在祖国大地先城市,后农村,发展迅猛,呼唤着网络信息时代的到来。
  九四年夏天,长江中下游地区的气温曾多次上过三十九度,酷热难当。东流的有线电视工程,就是在这酷热的夏天里开始的。人们急于安装“好电视”的热情,更是到了“一百度”。
  县局帮助施工的“样板”线路不过六百米。这和后来我们在东流城乡建成的百余公里缆线相比,可谓九牛一毛。许多已经预交初装费的用户在等着我们。线路没到的地方,就装不成。交费的先后也决定不了安装早迟。群众有怨言,我们变不成三头六臂。
  群众要求的进度,考验着广电站的每一个人。
  我们开始大忙,忙得焦头烂额,忙得头毛开叉,忙得一年也没能休息一天。也是从这一年起,我们夫妇就将十一岁的孩子“扔”在了岳父家。虽然近在咫尺,我和孩子几乎一年也见不上几次面。这是后来孩子和我一直“不亲”的原因之一。她觉着“没有父爱”,我和她说不清,辩不明,是我终身憾事。
  当年的东流站,虽然有在编职工九人,实际能在外线上班的只有五位。于是乎,赤日炎炎下,小镇上便出现了“怪怪”的广电“架线五人帮”。
  何谓“怪怪”?在这里,我要为“五人帮”的同志们各人写上一句话小传。
  第一位,已经六十岁,第二年就要退休的老周师傅,天生歪脖子。他左耳几乎贴到了肩膀上,但从不避嫌,喜欢别人叫他“歪老爹”。歪老爹以能搭上“末班车”为百姓吃苦为荣。他虽从不爬杆,但“小工”做得十分地卖力。第二位,矮个子的上海知青小周师傅,在县外线班干过。因为下放,虽小我一岁,但比我多了好几年工龄。他是位性格独立,特别能吃苦的外线好手。第三位,瘦瘦的“参条鱼”一样的江师傅小我四岁,曾经是个兵,在广电站更是个新兵,他干活认真负责,但技术生硬使不上劲。他手上活干完了只会等着我的新“指令”,否则就好像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江师傅是个辛苦多多又“挨骂”多多的人。第四位,性格豪爽,会“看事做事”,干活麻利,任劳任怨的我的孩她妈,与同事们相处,她俨然是班子里的老大姐。遇到我和同事们在一些工作细节上意见不同时,她总是会细心考量,帮我做出最好的决定。知我者非她莫属。有她,我们永远“快乐上班”。第五位当然是我这“既打小锤又舞大锤”的指挥员。那时我身高一米七零,体重八十公斤,肥肥壮壮,总是穿一身好像从没换洗过的西装裤头和老头衫爬杆子。就是这帮着装杂乱,甚至有点“脏兮兮”的“五人帮",在那酷热的夏天里起早贪黑,爬杆架线,一个个挥汗如雨,被晒成“煤炭公司经理”。
  镇上有人调侃我们说:“瞧你们这'五人帮’,有老头,有妇女,还矮的矮,歪的歪,瘦的瘦,胖的胖,瘸头瘸脑,是个什么队伍!”
  可是,群众不知道的是,我们这个队伍,五人中有三位是党员,平均年龄已四十四点二岁。我们这个集体,工作上“干活不算小账”,生活中有话直说,遇事当面沟通。我们有着共同的“傻气”,总是和和气气的,干起活来有一股使不完的劲。是那“革命的缘分”让我们从“五湖四海”走到了一起。我们自称是特别能战斗的队伍。
  一天中午,我在当时的“东流饭店”后面的杆子上作业,不慎将老虎钳掉进饭店厨房外那不停地冒着黑泡,散发着恶臭的污水坑里。我在想着这把钳子算是没了,我可能下不了手去捞那把臭钳子。可那“大城市来的”小周师傅想也没想,脱下汗衫趴到地上,在腋窝深的臭水里,硬是摸起了那把老虎钳。我一边赞赏他的举动,一边恨不能帮他剁了那条“臭膀子”。
  那天下午,孩她妈戴着草帽在七米高的升降梯上整理电缆,路边两位中年妇女一直站在那儿向上看着她。直到她下到地面,其中一位妇女说,“吔!真是个女的!”原来她们在争论那梯子上的人到底是男是女。
  和站里后来拥有两俩汽车相比,那时的交通、搬运工具,就是几部破旧的私家“二轮车”,和一部花一百元钱买下的旧板车。上班时,我们有时骑车,有时拉车;有时扛着工具、材料步行。
  为节省时间,“苦干巧干”,当年的东流街头,常常会上演一幕幕独特的“双车杂技”。七米的升降梯,一头绑在前车的衣架上,一头绑在后车的龙头上,我和孩她妈一前一后骑着车,一边不停地吆喝着,一边旁若无人地招摇过市,快速前行。此时,路上的行人、车辆会被“吓”得避而远之。好在那时街上车辆不多,若是现在,那可万万不能,遭处罚不说,的确危险。这套“杂技”还是我和孩她妈的“专利”,别的同志没有谁去尝试过。
  孩她妈虽早已离世,可直到如今,我还常常在梦中与她旧技重演。醒来时,心中就会掠过一缕无奈的哀伤。
  广电站全体职工以饱满的工作热情,积极为群众服务。也正因为如此,好多人一直以为我们是“集体承包,合伙搞钱。”我说镇有线电视是我个人投资,但并无产权;全体职工吃财政饭,也不在这里拿工资;这让好多人觉得不可思议。十几年后我说这话时,盐业站的刘经理还看了我半天好像不认识。我们的表现赢得了群众良好的口碑。学湖路五金建材店竺老板给了我们很高的评价,他翘着拇指对我们说:“你们是真共产党!”令我和同志们心里暖暖的,美美的。
  当年,从七月九日安装第一个用户开始,到腊月三十下午安装最后一个用户结束,我们没请一个小工,累死累活,取得了入网六百六十户的好成绩。借着这“大顺”的数字,我们当年就还清了贷款。虽还有债务,但用户大发展的势头已经十分明显,我们对未来的工作充满信心。
  如果让我给九四年的经历做个小结,那就是一个忙字。忙得过瘾,忙得开心。群众的一个笑脸,一声谢谢是我们最大的收获。从此,我的工作、生活,以一个忙字为中心,进入了崭新的阶段。我更加深切地感受了工作的乐趣和价值所在。我庆幸自己生活在祖国改革开放,正在走入国强民富的春天里。

  渔翁 二零一九年  于合肥

责编:丁松 排版:夏显亮
作者简介

  汪建中,一九五三年六月生,怀宁县小市街人,东至县广电系统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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