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87年春,病恹恹的汉武帝眯着眼睛躺...
公元前87年春,病恹恹的汉武帝眯着眼睛躺在龙榻上,无精打采地听着术士的奏报。突然间,他猛地一下弹了起来,厉声对着术士吼道:“什么?你再说一遍!”术士吓得浑身颤抖,跪在地上怯怯地说:“长安监狱有天子之气 !”
汉武帝立刻警惕起来,这不是小事,关系到大汉的江山社稷和帝位传承,再加上他才把托孤的事情安排好,此刻正是他最敏感最脆弱的时候。任何威胁到政权安危的征兆,他都要坚决扼杀在摇篮里。汉武帝召来内谒者令郭穰 ,阴森森地说道:“长安监狱,不论老少,一个不留!”
下达这项命令时,汉武帝压根没想起,在长安监狱里还关着一个身份极其特殊的人。此人就是汉武帝的曾孙刘病已,是前太子刘据遗存的唯一血脉。巫蛊之祸时,刘病已尚在襁褓之中,因此逃过死罪,被关押在长安监狱。
长安监狱的狱令丙吉是一个忠直正派之人。丙吉素闻刘据贤名,知道刘据是含冤而死,因此他十分同情幼弱的刘病已。丙吉给刘病已安排了宽敞干燥的囚室,还挑选了几个当过母亲的女囚徒,命令她们好好照顾和喂养刘病已。一晃四年过去了,刘病已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已经长成了聪明伶俐、能蹦能跳的小孩童。只不过这四年时间里,他没有离开监牢半步,也没有见过蓝天白云是什么样子。
内谒者令郭穰来到长安监狱时,已到了深夜。郭穰向丙吉宣读了诏书。丙吉立刻意识到:如果让郭穰等人进入监牢,那刘病已就死定了。于是他让人紧闭牢门,拒绝郭穰入内。郭穰大怒:“你敢抗旨吗?”丙吉解释道:“牢里的囚犯,多数都是罪不至死的人。怎么可以枉杀无辜,何况囚犯中还有陛下的曾孙呢?陛下下诏前,知道皇曾孙在狱中吗? ”
丙吉这么一说,倒把郭穰镇住了。郭穰心里也犯起了嘀咕:如果错杀皇曾孙的话,那是死罪一条。但如果不执行诏令的话,那也是死罪一条。郭穰灵机一动,计上心来。他佯装要闯进监狱,几次都被丙吉拦了下来,就这样郭穰和丙吉一直僵持着。终于熬到了天亮,郭穰把手一挥,他要收队回宫请旨了。
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刘病已注定命不该绝。如果不是丙吉阻拦郭穰,如果不是汉武帝睡了一觉清醒了头脑,那刘病已就真的被杀掉了。没有了汉宣帝,中国的历史肯定要改写了。郭穰回到宫中时,汉武帝还没有睡醒。晚年的汉武帝难得睡一个好觉,因此醒来时他神清气爽,心情也特别地好,他见郭穰回来了,问道:“事情办好了吗?”
郭穰一把跪在地上,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给汉武帝作了汇报。听到还有曾孙在监狱里,汉武帝大吃了一惊,他真是把这一档子事忘得一干二净。
汉武帝沉默了很久,想起了儿子刘据和皇后卫子夫,想起了他们蒙冤而死,愧疚之情涌上心头,不由得老泪纵横。汉武帝那颗冰冷坚硬的心开始柔软温热了起来,他决定放过刘病已,给儿子刘据留下这唯一的血脉。汉武帝对郭穰说:“看来这是天意呀!全部都赦免了吧!”
刘病已由此逃过一劫,还免除了戴罪之身。一个月后,汉武帝驾崩,刘弗陵继位,霍光辅政。刘病已的命运再次改变,汉武帝留下遗诏:归入宗籍,养于掖庭。
这道遗诏信息量巨大,有着深深的玄机。把刘病已归入宗籍,等于向天下承认了刘病已皇曾孙的身份,也透露出汉武帝对巫蛊事件心存悔意。而把刘病已养于掖庭,又等于防着刘病已,把他监视了起来,不还给他完全的自由,也不给他应有的待遇。可见,汉武帝在用心地维护着他的继承人,他不希望刘病已威胁到刘弗陵的皇位。毕竟,刘病已是前太子的嫡孙,这是一个重要且敏感的身份。如若有人借机生事,必将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看来汉武帝在临终前,思维是非常清晰的,内心是极其纠结的,情感是相当复杂的。但更为神奇的是,这道遗诏冥冥中契合了天意,为刘病已最终登上帝位埋下了伏笔。汉武帝绝对没有想到,刘弗陵会过早病亡。汉武帝更没有想到,大汉王朝的皇位经历兜兜转转,竟又奇迹般地回到刘据一脉,刘贺被废后,刘病已被霍光迎立为帝,成了昭宣盛世继往开来的一代明君贤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