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天衡:吴昌硕画中的线条哲学

韩天衡说《豆庐品藻》

讲述收藏背后的故事!

DOU LU PIN ZAO


导读

01 清·吴昌硕《观世音菩萨像》

02 王熙臣红泥紫砂壶

03 三国·吴凤凰三年铜镜


ONE

· 壹 ·

吴昌硕先生诗书画印,四绝一通,为二十世纪最有影响力的艺术家。

他一生传世作品甚多,明的暗的,我粗略估算可近万件。其中画件似占五分之一。

在他的画作里花卉最多,山水次之,而以走兽和人物为罕见。

人物中我所得见之《观世音菩萨像》原作仅两件,此其一也。

缶翁七十九岁作,寓去病祈福之意,作以自存,而非外来订件。

多年来,我曾对人物画家的开相作过些分析,除个别画人外,笔下人物都无意间近似自我的写真,读此图,当知我言之不谬。

或疑为王一亭代笔,然画者最不易摹者,笔也。

一根线条定乾坤,若稚柳师、邦达先生,鉴古画,无需见名款,画轴露出一草一木一枝干,即可报出作者。

缘于一根线条里,蕴藏着每个书画家千差万别的排他讯息。

由此,也足见“笔墨等于零”一说之不经。

事实上悠悠万事,除却做算术题之一减一等于零,世间何来等于“零”之事?

若此画,缶翁线条拙重涩,一亭线条巧俊畅,线质迥异,解人当可分辨之。


TWO

· 贰 ·

母亲生我时,已是家道中落的寒门,家中用茶多茶末,简而廉。

用茶没想过有从陶壶到公道杯再到小盏的过几道弯,对茶壶雅俗的认识更是零。

记得在一九七四年,宜兴来人嘱我为顾景舟刻方小印,我说不熟悉,不刻。

又过了些时,沪上一位熟稔的老友找到我,说请你为老顾(当时除了刘海粟,没听到第二位称大师的)刻方按在壶上的印。

过了两天,我将印交付,此友与顾老交情极好,说:“叫老顾做把壶送依。”我说,我不玩这东西,你的面子,算了。

又过了些时,送来四元钱,推诿不了,收下。十七年后台湾来人找我书画陶壶,我才知道当初的无知和错失良机。长知识就好,吃懊悔药何用?

从拒壶、画壶、写壶到爱壶,从此也收了点名家的壶。

此夺目的红泥筋纹壶即一品,王熙臣作。台湾尤多藏壶家,皆称此壶此泥少见,求售,不可。求拍照,可。

至今搁置高阁,然其真妙在何处?我则不求甚解矣。


THREE

· 叁 ·

铜镜多是铜、锡、铅的合金制品,镜面加涂反光材料,故光可鉴人,足见先民的智慧。

铜镜的收藏以周汉至隋唐为贵。宋以后无论质地、工艺,与先前比较都等而下之了。

你到博物馆去观摩,书画瓷砚都以正面示人,唯有铜镜例外,面朝下背朝上,说句打趣的话,镜面即使光照如新,看到的却是你自己。

在古代这镜子,特别对有身份的人,是自鉴容仪少不得的必备实用装备。因此,有力者在其背面铸以文词、饰以图画,寓以吉祥,当是顺理成章的事。

而后之藏家也非鉴其真容,而是为其背面的精美艺术所吸引、所陶醉。然对藏家言,除却图案、工艺、文词的特别,还要讲究尺寸的大小、品相的优劣,此外还得讲究翻模的精粗。

此镜为三围吴铸,作求心式神与兽图案,颇别致,又以反文铸有凤皇(凰)三年(274)五月……文字一周,镜有年号则可珍。

记得是在一九九三年得于杭州岳王路古玩店,价七百元。那年代的那价格,是别再指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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