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届【散文精选入围作品】迟来的收获​II陈清洪(湖北省)


迟来的收获

☆陈清洪(湖北省)

2021年的秋天,雨水比往年多很多。
三天两头的下雨,导致庄稼成熟期较往年推迟一周左右。尽管秋收推迟,仍然掩饰不住人们对丰收的渴望,毕竟谁也不愿意看到一年的辛苦付之东流,更何况天无百日雨,只要耐心等待,总有拨云见日的那天。
每逢秋雨,我总要情不自禁地吟诵宋朝诗人柳永的《八声甘州》:“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争知我,倚阑干处,正恁凝愁。”诗人在暮雨晚秋中对故乡所抒发出的无限思念之情,令人动容,使人不由自主的也陷入到怀念故乡之中。
此文之所以能够产生共鸣,全在于诗人能够恰如其分的把秋雨中的景物刻画得恰到好处,能够把思乡之情表达得淋漓尽致,给人有一种身临其境的体会。无疑称得上是一篇千古流芳的上乘之作。
那么,诗人为何偏偏要在暮雨晚秋时对故乡生发无限感慨呢?是否别有他意?我认为,诗人是在借物言志,是有意要表达出他对人生的感悟。从而昭示后人,一定要学会淡泊名利。因为再美好的东西,也难挡“苒苒物华休。”未免使我联想到我自己。
我属于开窍晚的人,活到五十岁,才对人生似有所悟,跟诗人笔下的暮雨晚秋极为相似,可以视作迟来的收获。至于之前经历的几十年,基本上是在悲悲戚戚、无病呻吟中度过。
首先,人没做好。待人不真诚,一句三白话。既害了他人,也欺骗了自己,导致没人愿意跟我打交道,原因是人家压根就不信任我,因为我的失信举止早已注定了这一切,也是我至今连一个挚友都没有的根源所在。谁能愿意跟一个扱度虚伪的人交友呢?
其次,人品不行。凡事斤斤计较,患得患失。吃一点亏,纠结不清,难以释怀,伺机报复,若不设法加倍追偿,就要寝食难安,一点宽容大度之心都没有。又自以为是,听不进他人一点建议,典型的自私狭隘小人。结果,众叛亲离,甚至家人都对我唯恐躲之不及。
再则,责任心不强。做事,不去认真踏实地干,而是浅辄便止,凡事只停留在表皮上,浮浅得很。很多本可以轻而易举成功的事情,由于我的粗心敷衍而流产。白白错失良机不说,还浪费了太多宝贵时间。
再则,躁气太盛,缺乏耐心。凡事总想立杆见影,一蹴而就。稍有不顺,就要悲观丧气,怨天尤人,根本不懂得饭要一口一口吃的道理。到头来,气力倒出的不少,却难有作为,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最后,意志不坚定。本来计划得好好的,实施时又临时改变想法,思想不坚定,出尔反尔,看似忙的焦头烂额,其实倒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毫无目标的嗡嗡乱叫。不仅极大地影响到自己的生活质量,并且把家人也搅和地寝室难安、苦不堪言。
以上这些,基本上就是我五十岁以前的真实写照。我却不知为耻,反而一次又一次的明知故犯,恶性循环。导致家里长年累月阴云密布,死气沉沉,令人恐慌,令人窒息,甚至到了难以为继的程度。由于我的不肖,整个家庭多次濒临破裂。好在,在我跨进五十岁的门槛后,终于幡然醒悟。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开始下决心对自己的毛病进行彻底清除。决心刀口向内,刮骨疗毒。争取将长期寄生在我体内的病虫斩尽杀绝。只要一息尚存,就力争使余生活的干干净净,坦坦荡荡,光明磊落。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如今不管遇到多大的烦心事,我都用散步的方式排除之。一边漫不经心的走着,一边欣赏着自然风光。比如树,不管它长的粗壮高大或者矮小瘦弱;比如野草,不管它生势繁茂或者稀疏零星;比如田野,不管它是一马平川或者一叶障目;比如头顶上的云,不管它薄如蝉翼或者厚如城墙,不管它形如鱼鳞或者万马奔腾;还有那些永远闪烁的万家灯火,永远乐此不疲的犬吠虫鸣,……恕我直言,这些自然之物总能带给我满身愉悦,总能将我心头上的烦恼忧愁驱散。不因别的,全在于它们能够始终如一的用真情实意对待我。这世上,只有最真实的事物,才是最美好的。
我决心向它们学习,学习它们自然的本真面目,然后具体到每天的行动中,把之前一味的加法生活逐步向减法生活过渡。除了我的肌肤,其它的东西该放下时就果断地舍去。不再像以前那样由于丢失一单生意就懊悔不已,由于少赚一点钱就顿足捶胸,由于不子承父业就大发雷霆。我已经懂得什么叫顺其自然,已经知晓在余生不多的时日内如何替自己好好活一回。
每天在这一个多小时的散步中,既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又舒展了筋骨,又悟到人生的真谛,真是三全其美,快乐无比。尽管这些收获在我年过半百之后才姗姗来迟,同样值得庆幸。毕竟在我有生之年里,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活着和怎样活着。
贤愚千载知谁是,满目蓬蒿共一丘。不论是谁,成也好,败也了,终究要归于成丘。凡事只要尽力而为,不懈怠,不苛求,只管耕耘,不问收获,就对得起人生,就不枉活一世。
其实,早在我三十八岁时身体就开始出现了未老先衰的症状,我能活到今天纯属意外,可以说,从三十八岁至今的每天都是赚的。现在,我把每天都视为生命中的最后一天,尽一切所能让自己用良好的心态去待人接物,不再让自己或者他人感到难为情。这种习惯已经变成了我挥之不去的影子,直至生命终结。
古人说:朝闻道,夕死可矣。这得因人而已,不一论足。有的人开窍早,得道就早,有的人开窍晚,像我,得道就晚。可一旦参破红尘,生死就会置之度外,举止就会如行云流水、自然天成,心念就会既来之,则安之。

作者简介

陈清洪,湖北襄阳人,喜欢读读写写,偶有小文刊出。做自然人,干自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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