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安山文学•“望安杯”首届全国征文大赛028号作品】慕宗彦||妈妈的影子（散文）

 妈妈的影子

作者：慕宗彦

    主编：非   鱼

将岳母安葬完毕，回家后的一个晚上，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一人飘飘然走到我的面前，感谢我做事有序，并声称我应该叫她婶婶。"你不是我婶婶。”我厉声将此人喝退，隐约感到自己喊出不敬的话语，急促的气息，将我从梦中惊醒。

早上说与妻子听，妻曰："那人是否高个、漂亮？"

“是。"

"你梦见原来的婶娘了。"

岳母生前，我随妻子相称叫婶婶的。婶娘指岳父前任妻子。

岳父的前任妻子在月子中去世，没有留住骨肉。岳母是他的第二任妻子。岳父去世的时候，前妻族人要求迁坟夫妻合葬，岳母的儿女及亲属不从，理由是岳母健在，等岳母老后再办不迟。实际用心双方认为，后下葬者会被称小，给先入葬者挡西北风之疑，为此生出事端。于是争论不休，岳母闻言，劝道：何必因此争长短，死后埋在哪里又何妨？因此做罢，依他方处理两家相安无事。

妻子的叙述，让我对岳母增添敬意。

初期相见岳母：单臂、长辫、大脚。闻知她当过老师，教过学生，又打得一手好算盘，生产队算账也需用她。那个时期，凭此能力，挣的工分完全抵住一个上等劳力。于是，她周济过好多家境拮据的亲属。后来在流行的乡村文艺演出中，又培养好多戏剧新人。因此，在社会上有较高的人气。

尽管如此，过去的包办婚姻给她带来不幸，前任丈夫酗酒滋事，岳母发现她品行恶劣，无可药治，毅然选择离婚。试想，那时的做法会是大逆不道，因此，她遭到多方指责，以至给她的精神造成创伤。

二次婚约遇上岳父了。

这种叛逆，也是值得赞扬的。

我与她女儿相识后，定亲是经过她考核的。她没嫌我穷，那时我单身一人。我母亲是带着心事走的，是我给她留下的遗憾。当我俘获另一个母亲的女孩以后，才算完成母亲心愿。以至于让我在结婚时没有经过岳母同意，我与女友就偷偷地领证了。

生米熟饭，失望的岳母却没有追究过错。在我女儿诞生前期来我家。带着米面粮油为妻子分娩的前前后后做准备。她晓知我当时的困境，更主要的是疼爱自已的女儿，见到我只是淡淡地说：怎么也没想到你们的婚约如此捷径。深深惋惜关注过她的亲人没有到场。我则像个小兔子一样乖乖地立在一旁，静静地听她没有被指证出来的不是。

女儿诞生时刻，妻子大出血，经过诸多天救助，总算醒过来了。待妻子元气恢复，岳母打道回府。因为那时，我没有自已的房子，寒酸地居住在村部一间不足30平米的小屋，开个诊所。岳母睡在临时搭建的小床上。走后，给我留下暖心的一句：

"如果我女儿不嫁给懂医的人，小命休矣！"

究竟是鼓励呢，还是在悄声指责我的不仗义呢？

意识恢复后的妻子并不没有记得在她临产时躺在我的怀里，我对她不避多只眼睛直视便深情地一吻。体力尚感虚弱，加之带孩的负荷，她一度犯有抑郁症。在人们都不经意的状况下，她偷偷地吃了半瓶止痛片，面对弱小的婴儿，我彻夜崩溃了。幸亏抢救及时，挽回她的生命。

如今想来，男人一定要学会关爱拿生命生育后人的女人，晓知产后的风险。

离开的母亲，心不止这些。

打发岳父来家探望。听说村里有房屋出售，硬是从家里拿钱帮我买房子。清楚地记得，拿来的钱好多成毛的呢，说明他们在倾箱倒箧。

要知道，我与岳父家相距200里之遥，他是连夜赶来救场，因为买房者急需用款，并且购房者俱多。

艰辛的日子，小两口难免磕磕碰碰。好在孩子的问世会抑制要爆发的脾气。这种忍耐，总不如岳母来家里更为自然。那时，我总觉得我做的一切是对的。这种自负心理，在人生阅历的经过中漫漫瓦解。原以为岳母来家里，熟对熟非，一目了然，可最后才明白两个女人更难对付。幸运的是，岳母的到来，我与妻子的争战少些，妻子对我的原谅就多一些。

在第二个孩子的孕期，我们就搬回新买的房子里，岳母住宿就方便许多。平素的锅碗瓢盆也让娘俩有过争端。因此，面对娘俩的吵闹，我是这样对妻子：

"我看你傻啦吧唧呢，假如你面对的是婆婆，吵嘴尚可，我就不吱声了。与自己的母亲就不会商商量量吗？”

原本一句献好、改变妻子弱项的一句话儿，引岳母大怒，妻子倒不再言声，母女也不争吵了。岳母直面对我：

“我娘俩争吵，与你有何关系？你答的哪门碴？″

我瞪大眼睛，双手一摊，接着象个猫咪一样躲将起来，默默地躺在一个角落里不去言语。岳母不挠，非要我说个究竟，我则委屈地将头蒙住。

"我这是着谁、惹谁了！我图啥？”心里喃喃地说。

如今，换位思考一下，最亲近的人表述感情的方式就是直面言谈。委婉、小心是心智成熟人的或对外人的表现。我那时的认识纯粹是混蛋理论。别忘了，妻子小我近一周鼠相的岁月轮回，怎么就以为自已是正确的呢？我还是太自负了。

好在，争执后的尴尬，随时间慢慢消融。记得有一次刮一夜大风，我想去收些树叶当柴用，怕被人抢光，想争个头水。嗔妻子缝补盛装树叶的袋子太慢，大发雷霆。尚好岳母不去帮腔，妻子甚为委屈。当我一天中将树叶放满小园、堆积如山，岳母见状，喜露于色，并温和对我说：

"以后做事，不可过激。有话慢说，动脾气讲话让人听了多难受。”

那时家家户户烧柴困难。秋后森林里吹落的树叶是最好的燃料。耽误大风吃过的收聚就困难得多。

岳母的体贴，让我心暖暖的，拂走有过的不快。正值二女初秋诞生，冬日取暖己经有望，母女不会着凉，是岳母所盼。并自言自语叫着我的名字说，啥东西放到他手里都丢不掉。接着"嘿嘿"一笑。

恐怕，这也是一个女婿希望赢得丈母娘的最大赞语。很甜、很甜。

我又学会用怎样的方式和人讲话了。

有岳母在，小女的诞生，助长了我的人气。岳母的侄儿、外甥下汤面的人相继而来。见家里相安无事，岳母被她的外甥接走，以补岳母年青时付之过的恩德。

蓦然感慨，身体残疾的岳母，之所以有超高的名望，是因为她有颗仁爱、大义无私的心。有智慧、不俗的勇气。那个时代有裹脚的行为，她却打破传统，宁折不屈。而悔婚是勇于冲破束缚，走自己认定的路子。她怜贫，但不攀富；她重名望，却不失气节。在极为艰难与艰苦的时刻在救济着她需要帮助的人。岁月弥留下的衰老发迹，也意味着她曾有过的执念、偏激，给自已树起怨敌，曾遭受过的精神摧残，必会给人一种成熟的界定。这或许就是人性善恶相鉴的结果。

岳母单臂、大脚、银发，曾患过精神病史，因此曾夺走过她美好收获。这是我结识老人后晓知的。

大女上学，小女也长大。该接岳母享几天清福了。姥姥一到，增加了生活色彩。娘仨到了一起，岳母总会来几嗓京剧唱腔，逗得两个女儿连声叫好。有时干活回家，偷听过她们玩耍的笑声。不过，听到我们回来，她们倒静止了，怕被我们恶化。人家是悄然进行的。

我们即便听到，也会装聋卖傻，故意啥都不知道，静静地完成一天一天的劳作。可我们的内心却在唱着这样的歌曲:

"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

待小女上学后，岳母又被儿子接回去了，是怕常在姑爷家，儿子犯不孝之嫌吧！我私自这样想。

是感应，还是心有所属，岳母也离不开我们，无奈儿，儿子只能将岳母送到我家赡养。宁可年年月月跑道看老母亲。以图个顺者为孝。

快乐总是伴点插曲才显得纯净。时间长了，娘俩还会因为小事而伴嘴，我亦陷入其中。这回倒不母女联盟了，直言夫妻同罪。母女生气，女婿亦有责任。我开春借她的钱赶快还清，好家去走人。实际，我早已准备好还她的钱了，这样一闹倒不敢还了。只能等气消了，才慢慢给她。并笑咪咪地念她帮我解宽的好处。结果闹得她想和女儿生气也不被我知道。妻子倒悄悄地把与母亲生气的过程告诉我，让我们偷偷地哈哈大乐。有一次她犯咳嗽病，我配了方分成单包给妻子，要求妻子告诉她按时单包服药以免放在一起她眼神不好吃错药。两次服药咳嗽不好，大骂连声：竟他妈拿假药糊弄我，都是些什么人，以后不吃了。妻子因此也发火，冲她理论。我听说后，知她嫌药少，以为我们吝啬。就取成瓶的单味甘草合剂给她。冲她发火：给你，这是治咳嗽的。她细心地审视小瓶的字体及说明，不知看得清否。我还在吼：连自已的女儿都不相信吗？她能药死你吗？凭什么不吃。她不吱声了。实际，一瓶单味的甘草合剂远远没有几顿调药钱花的多。我这样做，她倒感到亲切些。

她配合用药了，两天后的光景病愈。一瓶甘草片尚未开启。在我干活回家的时候，会拿儿子给她送来的糕点给我吃。妻子生气地说：谁下地回家愿意吃干不拉仨的东西。平素她的东西我们不去过问。我倒不然，接过她的赏赐，大口咬下去。她见状转过身去，脸上露出满意笑容。实际，我对干巴巴的东西真的不喜欢，我不这样做是怕伤了一个老人对儿子的初心，我想起自已的母亲……

一年一年又一年，岳母在我家和我们一起愉悦地生活着。

儿子禁不住对老人的思念和老人年迈所处的风险，硬性将母亲接回家中，做为一方门婿，又不敢于她的儿子相理相论，也不敢承担风险，目送着岳母被儿子接走那远离的轿车。

这是千百年来女婿与儿子的差异。而这种说法也是脆弱的，因为我还是没有拿出像母待子一样的赤诚之心同她的儿子表明彼此的心迹。

最终，年迈的母亲情归故里，在一大片亲人的护送下安息在祖坟上。

"吃饭了，吃饭了。”妻子的叫声打断我的思绪。在感怀与岳母的思念之中，多少感叹我没有回报过我亲生母亲的遗憾。而梦中情形被妻子一说，让我在一刹那儿惊诧，如果那个人是岳父的原配，岳母与之必会以姐妹相称，我的不敬必会遭天谴折寿。因为她也是一位母亲，无论阳间阴界都离不开:妈妈的影子！

                                             插图/网络

作者

简介

 慕宗彦， 男，58岁，内蒙古赤峰市翁牛特旗人，  曾做乡村医生，现在家务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