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随笔:母亲的大海碗
【张亚凌,教师,《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数十篇美文被选作中考阅读文或各种考试阅读文,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地方语文精英教材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出版散文集三部,《回眸·凝望》一书获第二届杜鹏程散文优秀奖,《时光深处的柔软》入围“第三届叶圣陶教师文学奖”。】
那大海碗里盛着的,是母亲对儿女忘我的付出!
母亲的大海碗
文 ‖ 张亚凌
记得安第一次去我家时惊奇得瞪大了眼睛:“你妈……饭量就那么大?”
没错,那会儿母亲正端着那时已经不常见的大海碗,看起来也确实不雅观。
记忆里,那是段总抱怨汤多面条少甚至连玉米糕糜子馍也填不饱肚子的日子。母亲总是在收拾好案板后端着大海碗最后一个来到饭桌前的,碗还举着老高老高。
“叫我看咱妈碗里是啥好吃的。”我总是第一个叫着喊着蹦起来,头都快要伸进母亲碗里,而后就被失望淹没,“唉——,一碗稀汤烂水水。”
哥哥们也都跟着站起来瞅母亲端着的大海碗:一碗稀汤水,最多泡几块红薯。
印象中,母亲的饭量又好像真的很大:吃完饭,碟子里残留的,锅里剩的,母亲统统倒进大海碗里,呼噜噜,连喝带吃,几口就解决了。母亲碗里的东西实在不怎么好对付。大多是稀汤烂水,几泡尿下来,肚子又饿了。这种感觉,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那次,看着盆里还剩的米饭我起了私心,就吃得很猛很快想赶紧盛第二碗,结果把米粒撒在了地上。父亲很是生气:“人家都吃不饱,你还忍心把米撒在地上?造孽哩!”就惩罚我用母亲的大海碗吃母亲平常吃的东西。结果,两顿下来,我已有种摇摇晃晃站不稳的感觉,——饿得慌!
从那以后,我开始害怕母亲的大海碗了。而母亲,还是端着那大海碗,吃着那样的稀汤剩水,身为民办教师,她是学校地里两头跑,回来还得围着锅台转。
后来,农村实行了责任制,日子也都好过了。要让一家人都吃好还不能浪费,大海碗咋离得开?父亲爱吃油泼扯面,是饺子我哥才吃着香,而我则喜欢炒菜麻食。母亲就一顿做几样饭,剩下的都倒进大海碗里,归她自己,——大杂烩。
后来啊,牵着挂着,还是没有留住母亲。
将母亲的大海碗带回城里,就放在厨房里的案板上,一进厨房就瞅得见。常常正做着饭,一不小心,目光就被大海碗粘住了,撕不开扯不断,瞅着瞅着,眼泪就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