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疑探秘||"大可函牛 百人可移置“的舜鼎究竟去了哪里?

迷失的九疑舜鼎

——探寻湖南历史文化名城宁远古文明笔记之二

鼎,是传承华夏文明的礼器、中华民族祭祀先祖的重要载体,有着丰富的文化内涵。我国的造鼎历史悠久,最早可追溯到6000年前的仰韶文化时期(见图1),从夏代开始将鼎作为国家祭祀的重器、沟通天地人神的媒介,故鼎又是华夏文明绵延数千载未曾间断的重要见证。作为中华始祖“三皇五帝”之一的舜帝,其藏精之所——九疑山的陵寝内自然是少不了这等国家宝器的。地方史料显示,舜鼎曾经很辉煌地在九疑山屹立过, 但存续数百年之后,又神秘消失了!真可谓:不知其生何来,失之何往矣!成了一个耐人寻味的历史谜团。

图1:距今6000年前的仰韵文化时期的陶鹰鼎(现存国家博物馆)

(一)地方志书中的舜鼎

在永州和宁远,历代地方志书都有对舜鼎的记载:

1、明弘治年间的《永州府志》内,全文记载宋代书法家黄表卿(1178-1245)的《九疑山赋》中就有:“天下一景,湖南九疑…攀断龙髯,黄鹤莫留于仙驭,空遗虎鼎,白鸦犹养于玄田(见图2)”的表述 。

2、明万历二十二年(1596年)的《九疑山志》卷之三(抄录档)载:“舜鼎 今在舜陵,大可函牛,百人可移置”。

3、清康熙二年(1662年)的《九疑山志》卷之二“神異”篇,原原本本抄录了万历版《九疑山志》中关于舜鼎记载的内容(见图3);

4、清嘉庆丙寅年(1806年)编修的《九疑山志》第一册里却记载:舜鼎,旧在舜陵,大可函牛,形圆足峙,今失所在!(见图4);

5、清嘉庆辛未年(1811年)编修的《宁远县志》卷之十里复述了丙寅年版《九疑山志》里的记载(如图5)。

从可查阅到的原始档案看:九嶷舜鼎从发现有最早的文字记载(即十三世纪的南宋时期)开始,到最终消失在人们的视野当中(即十九世纪初叶的清朝中期),前前后后一共经历了约600年的时间;而从正常逻辑来判断,其真实存续的时间应大大超出这个时间跨度!

图2:明弘治年间《永州府志》里对九疑舜鼎的记载(红框圈标记)

图3:康熙二年编修《九疑山志》关于舜鼎的记载(红圈内字迹)

图4:嘉庆丙寅年编修《九疑山志》关于舜鼎的记载(红圈内字迹)

图5:嘉庆辛未年编修《宁远县志》关于舜鼎的记载(红圈内字迹)

(二)鼎从何来,失亦何往

由于复杂的历史原因,目前能查到的关于舜鼎的记载非常有限。若这些官修史志所载非虚的话,它至少留给我们四个迷团:一是舜鼎由何人铸于何时、何地?二是用什么材质制作的?三是鼎于何时移置于舜帝陵内?四是它因何故又消失不见了?

笔者根据相关史料和当时的历史情境,大胆作了如下推测:

1、舜鼎可能为朝廷御赐。中华始祖“三皇五帝”之一的陵寝之中有祭鼎,符合封建王朝追思先王圣贤的礼制。正因为如此,至少在距今四百年的明朝或更久以前的宋朝,中央政府就曾御赐宁远县,或敕命其他地方为九嶷山舜帝陵(庙)铸制过一口形圆足峙的巨鼎,并放置到九嶷山,用于官方祭舜时烹煮三牲(大可函牛)、尝享上苍、福佑社稷。但也不排除政府遣派工匠,分别于宋代和明代在九疑山舜庙(陵)各铸制或打制过一口大鼎的可能,只是两只鼎后来都不见了!九疑舜鼎也许是不同朝代分别制作的鼎,即一为虎鼎,一为舜鼎。也有可能是同一只鼎在不同时期放在了不同的地方,称谓发生了变化而已:即宋人把这只放在玉琯岩舜庙的鼎称为“虎鼎”(与鼎上的虎形纹饰有关),明代把这个鼎(虎形纹饰已模糊)移到新建的舜帝陵里后称其为“舜鼎”。

2、舜鼎体形高大且厚重。此鼎应为青铜质或铁质铸造。因自然造化或是经人工制作成石鼎或陶鼎的可能性较小。因为,记载里很明白地说它“可移置”,制造可搬动的石鼎是没有必要的;若做的是陶鼎则质量相对较轻且易损毁,无需多人便可搬运,也不大可能;而只有制作金属鼎才真正符合礼制且可以用来烹煮三牲太牢。同时,舜鼎又是相当沉重的,需要百人左右才可以挪移。按明、清时代的一斤等于现代十六市两、一个劳力可挑抬八十至一百斤(明清度量衡)计算,该鼎应当在6—7吨之间,整体占用空间体积应不小于6立方米。而且,此鼎还是当时全国范围内祭祖用的独一无二的大鼎(未见同时期其他地方志里有制造过类似巨鼎的记载)。

3、舜鼎可能于明初时置入。明洪武四年(1371年)在九嶷山重建舜帝陵时或本朝的后任君主(早于万历帝)遣官致祭时制造并置入;亦或是从历史更久远的玉琯岩舜庙(考证为秦汉时期已建庙)移置过来。前者的可能性要大一些,因为现在的舜帝陵建于明洪武初年;《易经》有云:“革物者莫若鼎,故受之以鼎”。明朝建国是驱除蒙元挞虏、“革故鼎新”之中华盛事,朱元璋仿效《史记·封禅书》里的圣王“黄帝采首山铜,铸鼎于荆山下”,而铸鼎或置鼎于九疑,以示受命于天、复兴华夏正统,是完全符合情理的事情。而后者的可能性要小一些,但也不能排除;因为舜鼎有可能在北宋或更早的唐代,甚至汉代就已经造好,通过子江河水路运送到玉琯岩舜庙,用于祭祀舜帝已久。因历经元朝百年风雨洗礼,原舜庙荒废倾塌,但祭鼎犹存。明初,朝廷不再重修玉琯岩舜庙,而是在舜源峰北麓新建舜陵;为物尽其用,动用了大量人力将此鼎向北迁移了2.5公里,置于新建舜帝陵内。当时,与舜(虎)鼎一起搬过去的,还有由汉代零陵太守徐俭题撰、原本立在玉琯岩前的“帝舜有虞氏之陵”碑石;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现在所见之明代舜帝陵里有汉碑,而汉代已建庙的玉琯岩却没有汉碑的根本原因。

4、舜鼎或因天灾人祸而消失。1993年版的《宁远县志》大事记篇里分别记载:“康熙四十七年(1703),宁远地震”和“乾隆四十七年(1782),三月二十八日未时地震,山崩地裂”等两次重大自然灾害。由于九嶷山大部分为石灰岩质喀斯特地貌,地下暗河溶洞密布,而舜鼎本身自重又很大,遇到地震、地陷或山崩、泥石流,便可瞬间沉埋于地下(鉴于舜帝陵及周边的目前状况,再对其进行地下考古发掘已无可能)。在漫漫历史长河中,也不能排除此间有被人偷盗和人为损毁的情况发生,但出现这种的可能要小得多;因为在那个社会生产力不发达的时代,要整体搬运走这个宠然大物或当场损毁拆零、熔作他用,需要动用大量人力、物力才能实现。况且,当时的清政府在舜帝陵(庙)是常年派驻有守陵户看陵护院的,且窃鼎或毁鼎要弄出很大动静,事中或事后,地方政府不可能不知晓!

(三)复制舜鼎势必行

鼎,中华文明的独特标识与文化的载体。从轩辕黄帝郊雍(4700年前)采首山铜,于荆山创立中华,铸立国之鼎始,传六代而出舜王,自此泱泱中华,绵绵不断、生生不息,更叠数百代而再现今日之复兴气象。作为黄帝苗裔,且为“三皇五帝”之一的舜帝之陵寝内祭鼎之失已数百年;今又逢盛世,中华崛起,重新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复铸舜鼎重置于舜陵,当具重要意义,亦有充足理由:

1、效之历代帝王,理当复铸舜鼎。《史记·孝武本纪》载:“鼎宜见于祖祢,藏于帝廷,以合明应”,意思是说:鼎宜放置在祭奠先祖的宗庙之中,珍藏于拜祭天神之宫廷之内,才会显示祥瑞。”同时,它也从侧面说明,鼎是国家重器,只有王室才有权拥有和使用。而作为“德自舜明”的圣祖——舜帝,对于承启华夏文明、感召亿万后人的功劳,不输于任何世代君王。在号称“华夏第一古陵”的九嶷舜陵圣地,却没有一尊在华夏九州排列靠前的祭鼎,似乎与其应有的地位和名份很不相称!亦有愧于这位先王。

2、祭祀国之圣祖,当有国之重器。西周用鼎制度规定:“天子九鼎,诸侯七,卿大夫五、元士三”,古语亦有“一言九鼎”、“问鼎九州”、“定鼎中原”、“三足鼎立”之说。可见,鼎历来就是王权的象征、传国的宝器。况且,陕西黄陵、河南新郑(黄帝故里)等“五帝”陵庙内,当地政府或有根据史书记载,或根据最高礼制而重铸祭鼎(黄陵内有九鼎,新郑有“天下第一鼎”),置于宗庙,以示敬天法祖、还原历史(见图6)。而根据史实,九嶷山舜帝陵本来就有大鼎,且较其他中华始祖陵重修的时间更早、规模更大,却长期没有把体现历史本质与核心的内容——舜鼎复制出来,似乎有自甘落于他人之后之嫌矣!

3、昭示德政清明,须有舜鼎象物。《左传˙宣公三年》曰:“昔夏之方有德也,远方图物,贡金九牧,铸鼎象物,百物而为之备,使民知神、奸。故民入川泽山林,不逢不若。螭魅罔两,莫能逢之,用能协于上下以承天休。”意思是说:从前,夏朝正当有德之时,把远方的东西画成图像,让九州的长官进贡铜器,铸造九鼎并且把图像铸在鼎上,所有物像都具备在上面了,让百姓知道神物和怪物。所以百姓进入川泽山林,就不会碰上不利于自己的东西。螭魅魍魉这些鬼怪都不会遇上,因而能够使上下和谐,以承受上天的福佑”。这段话很明白地告诉我们:鼎自古以来就是“政府施行德政、国家团结和平、上苍福佑万民”的象征,亦是民心所向、国运隆昌的标志。我们应当重视它的象征意义,并发挥它应有的作用。当下,时值国家元首贤德、政治清明、百业俱兴,正是我辈召唤亿万宗亲,贡金九牧,铸鼎象铭、刻纪功烈、颂扬祖德、陈述锡命、昭告乾坤的大好时机。

因此,复制舜鼎于舜陵,已正当其时、势在必行!

图6:纵观古今,唯太原春秋大鼎和肇庆鼎湖山大鼎与九疑舜鼎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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