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度梗:“打工人 ,打工魂,打工都是人上人”

饱含无奈、无用、无望的情绪套上努力和上进的外皮,大家就能在朋友圈放心自嘲,苦中作乐,释放压力还不用屏蔽老板。
当我们以为2019年的“996.ICU”已经是城市残酷职场物语的高光篇章时,2020年却涌出了更多被热议的名词,小镇做题家、奋斗逼 、内卷、打工人......花样层出不穷,虽然使用主体不太一样,但它们却都体现了一个问题——个人努力的无效。
“打工人”最早可能来源于网红“抽象带篮子”,他在短视频中扮演保安、蓝领工人、大专毕业生等角色,并模仿快手土味视频语录对着镜头喊着:“大专人,大专魂,大专都是人上人”,后被网友演绎为那句经典的“打工人 ,打工魂,打工都是人上人”。
“抽象带篮子”的爆火离不开孙笑川、药水哥等人在网络中为抽象文化打下的基石,抽象文化从主播李赣的直播间诞生——他通过和网友互骂创造直播效果提高人气,后经过“嗨粉(李赣的粉丝)”的传播成为了一种年轻受众颇多的亚文化,即对一切事物无理由无意义地进行破坏解构和情绪发泄,那些混杂着“宁”和emoji表情的网络语句便是抽象文化的具体表现之一。
带篮子和他的前辈们一样,在短视频中进行着虚无且荒诞的表演,他身上最重的标签是“大专生”,在视频《土 狗 进 城》的末尾,带篮子这样评价自己:“我可能就是适合当那个下水道里的那个老鼠。”他称自己为老鼠人,在下水道中仰望着蝙蝠人的世界,以底层劳动者视角创作的“大专人”内容就注定为打工人这一词汇铺好了心酸和“无能狂怒”的基调。
“打工”一词最早从香港流入内陆,随着时间的推移,“打工”的词义演变为一种受雇于人,背井离乡到外地,每天工作时间长,收入不高并且不稳定的体力或文职工作,成为了偏贬义的词汇。即使现在被网友制作成戏谑意味更强的表情包和段子,“打工人”群体的行径依旧未偏离打工的词义——早出晚归,工作强度大,可替代性强,被老板“画饼”,租着北上广的房还着老家的房贷,还要随时做好“被优化”的准备。
但这一词汇相关的段子使用“合理化”和“幽默”的方式弱化了以上现实生活带来的痛苦、焦虑与罪恶感,当饱含无奈、无用、无望的情绪套上了努力和上进的外皮,大家就能在朋友圈放心自嘲,苦中作乐,释放职场压力还不用屏蔽老板。
复旦教授熊易寒之前指出,当前社会正萌生一个“新底层”,一类是所谓“蚁族”——大学毕业生低收入聚居群体,另一个组成部分则是“新生代农民工”,两大群体殊途同归地导向阶级再生产而非社会流动。网络中,“打工人”的使用主体确实不乏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毕业生,但还有大量被毕业生们视为职场最佳目标的互联网大厂员工,也许可以说,近两年越来越多坐在格子间的大厂员工重新认识到了自己所处于的阶层,接受了打工者的身份,狐度工作室还认为打工人的流行背后是“白领意识的消失”。
《人物》在文章《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描写了外卖骑手面对系统时的无力抵抗,他们被算法分配订单和工作路线,他们的工作成果被冰冷的数据记录计算进行等级排名,为了不被扣钱不被淘汰,他们只能选择快或者更快,投入或者更投入。
这种被系统异化的现象也发生在互联网大厂员工身上:为了今年的社区团购大战,拼多多某个团队内部开始对每个人的加班时间进行排名,日均9个小时的员工当月成为了组内倒数第一,而钉钉、飞书等办公软件的被迫使用更是让老板对员工的动态了解精确到秒。被围在“后厂村的世界”中,支撑他们的是发生在少数前辈身上的“奋斗十年,财务自由”的神话。
但随着互联网行业的发展,“供给过剩”终于让它成为了“劳动密集型”产业,依靠技术和学历借着移动互联网红利实现阶级跨越的例子越来越少,用健康换来的只有老板的空头支票,已经开始有人不愿拿现有的时间、生活甚至生命来交换财务自由的未来,“字节和心脏,只有一个能跳动,我选择心脏。”
尤其在今年,疫情让多家企业背地里开启了“人才优化”,还有更多家企业没能活过这一年,老板们的断臂求生让员工们认识到,不管公司处于几环,市值多高,自己终究只是一个打工人,老板总能找到一个更具性价比的替代品。
与打工人意识一起觉醒的还有对资本家的讨伐,因为“996福报论”做实了“资本家”身份的马云首当其冲,每日在B站被年轻人“吊打”,曾经的“马爸爸”现在成了“资本吸血鬼”,过去被人称赞的成功人士励志故事如今成了资本家对年轻人的PUA。
在被性别、阶级等议题不断撕裂的2020年,打工人们终于联合了起来,抵制创造职场内卷环境的“奋斗逼”,拒绝老板的心灵鸡汤,研究起职场“糊弄学”,“只要我不创造价值,便无法让资本家剥削我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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