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暖庐,字里相逢
端坐于窗前,看一室朴素的木器与围绕身旁的绿意葱茏,忽而想给这一处幽静的案室取一个芳名。
想起,白落梅隐居在江南,称自己的境地为落梅山庄,她终日倚梅,临案写字,隔帘听雨,静如无仰面花的素梅。
而我想,在这广袤的北方,亦有人,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守着“暖庐”会心写字,暖,是始终心怀温暖,庐,是淡香一室,祛风避寒,和在一起是极好的。犹如在冷冽的寒冬里,走过路过的人,拍落一身的薄雪,进来暖一暖身,道一句,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想来生活必是素而生暖,如小窗幽记中云:带雨有时种竹,关门无事锄花;拈笔闲删旧句,汲泉几试新茶。
饷时而起,则啜苦茗,信手写汉书几行,随意观古画数幅。心目间,觉洒洒灵空,面上俗尘,当亦扑去三寸。但看花开落,不言人是非。
然而我不是古人,也不善信手挥尘,但是是非非确是有几分清朗,花了几载,调了心事,让自己只生欢喜不生愁,也因怜惜我,宠爱我的人,才能活的如此清简。
某次给朋友看我的掌纹,她端起我的手耐心的瞧,而后放下对我说,你瞧,你的生命线多么长啊。语落,忽而一惊。
我翻起掌心细细的端详,那条有着细微交叉的长线,就像未来未知的岁月,一掌之间,仿佛有说不出的谜团,有多少走过的蜿蜒曲折,想掌纹渐渐老去,心房也不似当年怦然萌动,我与那时的我,该是把酒言欢,一见如故吧。
我虽然笃定因果,但料想一切都能由心而转,不必慌乱。人生命运,一半要争,一半要随,一半跌宕,一半清安。事事皆有圆缺,也非一掌就能看尽。
如一株罗汉松,叶短而密生,枝叶婆娑、枝干古雅。清代诗人曾燠有诗云:“身是菩提树,已非凡草木。仲堪临北涧,僧彻啸南麓。师也摩其顶,千年缮性熟。无心弄神通,变化骇流俗。”
而罗汉松,任百花开,绿意常在,净喜相随,不也是如此,枯坐,独欢,笑看花开花落,淡看云卷云舒。
瓶中素花,杯中淡茶,信手去小院采花时,乍起的风吹开了我的裙角,也让我念起的是那个夏末繁星的夜,难忘的是趁着夜色,一起去向日葵花地,偷一株种在别院向日葵的窃喜。
只见一人之高的葵花随风摇曳,他拿出布袋与小刀,轻轻柔柔的将花盘取下放置袋中,我们头也不回,行色匆匆,而后直到无人处,昏灯下,我捧着黄金的玉盘,笑的似个孩子,如花晶莹。
岁月长长,一处静香,始终都是三分俏皮七分淡,也八分暖来两分寒,怕是饮的这北方的水,养出的魂都是如此的真。
想起,在最疲惫的夜晚,他曾说,听着我的歌声,泪流洗面。
笔墨铅文,诗书花茶,清粥薄酒,或是清歌一曲,或来“暖庐”一续,愿等,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