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诗歌文化艺术// 曹忠胜:《村庄印象》 (散文诗组诗)
曹忠胜
曹忠胜诗歌
《村庄的铁》 铧犁、鎯头、还有劈柴的斧,这些村庄的铁!它们曾经兀立,构筑村庄的骨架,比起烈日下的汗珠还要锃亮。不知何时,这些铁逐渐暗淡,如同许多消亡的物种慢慢死去姓名.和我们手中的麻将相比,哦,还有脚上的皮鞋,四季逛荡的茶杯……铁一旦闲置,腐烂便快了许多。你看,野草在幸灾乐祸。之前惧怕铁躲藏在山脚,如今,它们一窝蜂涌了过来,甚至踏水而至,爬上了村庄的门坎,攀上我们的手指,驻足在长有老茧的地方繁茂,老茧也腐烂,成了野草的营养!如今的村庄,春天依然美丽,可是“忙夏”已经夭折。看不几泥土翻涌的声浪,时间之手如何捅破沉积的冰雪?蜘蛛恣意妄为的时光里,村庄模糊了多少柴米油盐的日子! 《唯一劈柴的人》
村庄的铁大都腐烂,父亲的斧头依然倔强,依然挺立。父亲,成了村庄唯一劈柴的人。斧头高高抡起,像一面旗帜,父亲用这种方式,昂起村庄的标志!劈柴,成为父亲一生中最神圣的事情。必须事先穿好黄球鞋,必须侧身弓立,必须分析木柴的纹理看清那些山川河流的走向……这是一个人的舞台,演绎着父亲一生的喜怒哀乐,咀嚼生活的酸甜苦辣。父亲偶尔的吼声,也像是戏台上雄浑的唱腔! 歇息的时候,父亲点燃一支烟,用孤独作背景,一个人的孤独成为一座高山。一片秋叶落下,父亲的目光里,循着落叶的轨迹,努力寻找落叶的故乡。落叶,蔓延着季节的使命,流淌着生命的沧桑。岁月的金戈铁马像是蓦然肃立,时光,如此静美——父亲还在我身边! 我竭力模仿父亲劈柴的姿态,渴望如同父亲: 将斧头楔入生活的中心,一斧、一斧……劈进生命的年轮! 《我是村庄一头牛》
我没有乡愁,乡愁是一种很精贵的东西,被施运在《故乡》里,十三个字卖了十万。我只是一头牛,系在村子一棵桩上,渴望我的铧犁能够刺破岁月的逝水,尽管那条逝水冷若白狐。如同村庄的鸟儿,落在李家屋顶便随了李家的姓,于是整个村子到处窜着李家的麻雀、张家的鸽子……我随了村庄的姓——曹家畈。我的乳名和一株向日葵捆绑,每日清晨,我打开村子的黎明,迎接太阳的第一缕晨光。然后,我用太阳的余辉把皎洁的月光点亮。我的乳名与炊烟一起成长,那些炊烟一日发芽、两日开花,如同一条青色藤蔓,缠绕在每一个黄昏、每一个黎明,被我牛一样反复咀嚼——尽是光阴的沧桑。 我不知道一根小草怎样被太阳温暖,一只鸭子如何装点这片江南水乡……我只知道倔强地爱着,深爱我的村庄如同“犬不嫌家穷,儿不嫌母丑”。 屋檐下,一些苍老的农具随意摆放,或整齐或凌乱。那些铁的尖角曾经一使劲便楔入生活的中心,如今都在静静地镂刻着——这初夏温润的时光。在木头与铁烘托的美学里,有着时光的味道弥漫。一只蝴蝶穿过堂屋天井的光线,穿梭在农具的木纹里,很快就会唤醒这些枯木对生活最浓烈的记忆——那些光阴中刻骨铭心的镜像! 走在田间小路,一块块水田的水心云影里,孕育着种子推翻黑暗的渴望。这些水田,不仅生长禾苗,也生长天空,还有一只掠过的鸟,突然收起翅膀,落在静静的水里,俨然一棵兀立的禾桩! 在世事纷沓的红尘里,我愿意是村庄一头牛,守着村庄地老荒!一任淡雨覃烟,看尽春来秋往……为所有庄稼指引通向粮食的道路,也肩负起村民对幸福的向往。 当我老了。如果有一天,乘着最后一缕炊烟,孤独地通达天堂。在那里,我也会云端守望村庄,精心打理我的水稻,我的高梁…… 《老井》 老井,在春秋里,与我一起慢慢变老。我活成村庄的触须,老井,村庄的喉咙! 沾染了太多尘世的喧嚣,井水已经茵绿,像一口绿痰死死扒住喉管,老井干咳很多年。风寒的日子,你听,“咕噜" “咕噜”……时光像是片片斑驳的苔绿慢慢爬上了井沿,一些锉钝的痕迹围成老井的皱纹。 当燕子剪雨归来的日子,我听见岁月轻轻的脚步,从儿时起,一步一步踩在我的胸膛。老井,也曾经是风华正茂的少年! 那时,女人们从井里捞出月亮,木槌槌碎,洗白后,重新晾到夜空月光如纱。她们还一边私语着一些荤素的话题,一只蟋蟀偷听痴呆地掉进井里……此时,老井成了男人的禁地!只是如今,那些浣纱的少女,都成了远村的婆姨。母亲也提着小红桶,不仅洗净全家人的衣物,也把一家人的命运洗白!回首母亲,满头银丝如同月光如雪,我也秋分的年纪。 春天,村庄满园春色,仍然掩不住老井的沧桑。让面朝黄土的眼睛,忍不住望望身后,又继续凝视远方…… 作 者 简 介 曹忠胜简介:小学教师,一直钟情文字,尤喜诗歌。有发表,有获奖,但求更好!一直不能确定什么是诗人,也许安心看云,内心宁静...... 渴望一生的朴素、纯粹、执着,能在诗歌中养活!
本期编辑:杨振 咏樱
《现代诗歌文化艺术》编辑部成员
总编:杨振
主编:咏樱
副主编:梦里花开
责任编辑:美美//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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