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苍苍梦如烟【8】
侯云山把短刀揣进怀里,坐在井底,成了一只坐井观天之蛙。阳光透过缝隙投射到井底,与柴草的影子形成一片斑驳,在斑驳的光影之中,他的心怀也变得斑驳起来:水灵到家了吗?白月溪为啥要害我?他受了韩法三的指使?西寨门对于自己来说难道就是西天?
百思不得其解的侯云山枯坐了大约一个时辰,遮盖陷井的柴草被揭开了,徐虎出现在井口,骂骂咧咧地喊叫着:白月溪,你个老狗!你让人把我抓到这里来,到底要干啥?
扑通一声,李山和李河把徐虎推到了井里,白月溪不愠不火地说:刀客之间的恩怨要用拳头去了断。今天,你们俩个只有一个人可以活着出来!
徐虎见侯云山也在井底,扑上去一拳打在侯云山的鼻子上,血水飞溅,溅在井壁上。
李河在井口大喊:云山哥,快还手呀!
侯云山捂着鼻子仰起头,问李河:你把她送到她家附近了吧?
趁着侯云山分神,徐虎一脚踢在侯云山的小腿上,侯云山疼得搂住腿蹲了下去。徐虎趁机把侯云山扑倒在地,用两手掐住了侯云山的脖子。
白月溪在井口不冷不热地喊了一声:你的刀呢?
正在挣扎的侯云山从怀里摸出短刀,捅进了徐虎的胸膛,鲜血带着热气流淌到了侯云山的前襟,把前襟洇湿了,掐着侯云山脖子的两只手慢慢松开了。
侯云山把徐虎的尸体掀下去,慢慢爬起来,气息不畅地说:你把她送——送到——送到她家附近了吧?
李河急促地回答:送到了!
侯云山听了,再次瘫倒在井底。一根拇指般粗细的麻绳垂到井底,李山与李河合力把侯云山拉出了陷井。
李山朝井底看了看,问:白师爷,咋处理徐虎的尸首?
白月溪不紧不慢地说:这个陷井就是他的墓穴,填点儿土把他埋了。
草草葬了徐虎,白月溪对李河说:你领着侯云山去把他身上的血洗一洗,换件干净的衣服,我和李山在我的小屋里等你们。
半个时辰后,侯云山和李河走进了白月溪的小屋,茶几上摆着四盆冒着热气的菜:炭火烤黄羊腿、山茱萸炖斑鸠、山韭菜炒鸡蛋和山葱炒木耳。
李山给每个人倒了一碗酒,白月溪端起酒碗呷了一口,对侯云山说:小兄弟,给你压惊了!
侯云山看了自己面前的酒碗一眼,并没有端起来,说:我们没怨没仇,你为啥要害我?
白月溪不慌不忙地放下酒碗,回答到:我不是在害你,是在救你!没有我给你的那把刀,你能杀了徐虎?
侯云山反问:我和徐虎没怨没仇,为啥让我杀了他?
白月溪冷哼了一声:你救了他抢来的女子,他会认为你们之间没怨没仇吗?不杀了他,你能在云雾寨安安稳稳地待下去吗?
侯云山端起酒碗,喝了一半,问:你为啥要借我的手杀了徐虎?
白月溪站起来,两眼望着门外的远山,说:他把那个女子抢到山上,让我想起我的女儿,当年我的女儿和那个女子一样水灵……
白月溪深陷在往事的泥淖之中,几滴浊泪从眼角流了出来,他却没有察觉。
只顾着低头吃肉的李山端起酒碗,递给白月溪,说:白师爷,那些事儿过去就过去了,别再提了。
白月溪接过酒碗,对侯云山、李山、李河说:不提了!兄弟们,咱们喝酒!
四人一饮而尽。侯云山把酒满上,从椅子上站起来对李河说:兄弟,谢谢你,我敬你一碗!
侯云山喝干了碗中酒,又倒满了一碗,对李山说:当个木匠,手艺好才能混碗饭吃;当个刀客,也要有刀客的本事。我想跟你练枪,行不行?
李山点了点头,拿起酒碗说:我们把酒喝了,这事儿就定下来了!
四个人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喝得天昏地暗,半夜才散去。
浓睡不消残酒,日上三竿之际侯云山才爬起来,给棺材刷了第二遍桐油后,李山扔给他一杆汉阳造,说:跟我到山上转转!
侯云山跟着李山朝山林里走去,李山边走边说:握枪要稳,枪托要抵住肩膀。瞄准猎物时,要根据它奔跑速度的快慢,把枪管前移半个或一个猎物的身位。
他们趴在山林边一块巨石后面,李山用枪管指着巨石下方的小溪,小溪边,一头草鹿正在喝水。一阵山风吹过,让草鹿闻到了危险的气息,它猛然奔跑起来。枪响了,草鹿一头栽倒在小溪边草丛里。
李山捡来干树枝,生了一堆火,把草鹿的两条后腿砍下来,剥了皮,在溪水里洗净后,架在火上烤。李山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狼皮缝成的小袋子,把椒盐撒在鹿肉上吃起来。
侯云山盯着狼皮袋看了几眼,李山用衣袖抹了抹嘴唇,说:这有啥好看的?我们云雾寨的每个刀客都随身带着这样一个袋子,里边装着盐末儿。
侯云山也用衣袖抹了抹嘴唇,说:我也要缝一个这样的袋子,里面装点盐末儿,再兑点胡椒和辣椒面。
鹿腿没啃完,就吃饱了,他们俩个躺在溪边的草地上晒在太阳。李河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对侯云山说:三爷找你,他在南山腰的竹林边等你,不知道有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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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郭成志,男,生于1977年,河南省镇平县人,任教于镇平县一所偏远的农村小学。南阳市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散文集《抚梦而歌》《长满青苔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