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杨建营/阿依古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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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建营
罗小飞看看手表，再过10分钟就五点了。他从租住的地下室单人间出来，急匆匆来到火车站出站口。可刚到出站口，手机响了，点开微信一看，火车晚点一小时。
罗小飞在广场找了个长条椅坐下来。还没见阿依古丽，他的心就开始狂跳，就如一只春天奔跑的小兽。他已经拿定主意：凭自己的风度、才华和梦想迷住阿依古丽，让她留下来。罗小飞和阿依古丽都痴迷于小小说，在一个微信小小说培训课堂认识，然后就是QQ视频聊天，然后就是热恋。虽未见其面，可通过半年的交流，罗小飞已经深深地爱上阿依古丽了。
呵呵，美丽的维吾尔姑娘！我竟然交上桃花运了，我必须征服你。罗小飞热血沸腾，觉得自己变得高大威猛起来，就像即将开赴战场的勇士。
可阿依古丽不告诉罗小飞她是穿的什么衣服，让他站在出站口向人流里辨认。罗小飞觉得这个文学女青年真是的，还没见面就给自己出了个难题。
罗小飞正在沉思，忽然发现出站口人潮涌动，一看表，六点早到了。他赶忙跑过去，站在出站口伸长脖子东看看西瞅瞅搜索阿依古丽，就像手摁着鼠标在网络上猎奇。
又过去了10分钟，依然不见阿依古丽的身影，正愁眉苦脸呢，只听见背后一声：“小弟，你好哇！”话音刚落，肩头一个白皙的手掌轻轻拍下来。紧接着，就是一阵哈哈哈的笑声。那笑声犹如雪山上飞流直下的瀑布，一阵阵冲击着罗小飞。
罗小飞转过身来，只见一个美丽的维吾尔姑娘笑得就如一朵盛开的雪莲花，似乎每一个细胞都在笑。
在网上，阿依古丽一直叫罗小飞小弟。今日一见，身高足有一米七。
阿依古丽，罗小飞惊叫。
叫姐姐，阿依古丽说。
姐姐，罗小飞叫的声音不大，但很真切。
小弟，我们去哪儿呀？阿依古丽拉住罗小飞的手，低着头，满面娇羞。
去哪儿呢？罗小飞挠头。去我的地下室？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罗小飞觉得自己一下子矮了半截。
走，去宾馆，开房。阿依古丽说。没有丝毫的难为情。
开房？罗小飞楞了一下。然后点头说，好。
就在广场附近找一家宾馆吧。阿依古丽拉着罗小飞的手，没几步就进入中原宾馆一楼大厅。罗小飞要办理住宿登记手续，并掏出钱包。
小弟，我来。阿依古丽又对罗小飞莞尔一笑：待会儿你请我吃大餐。
两人乘电梯上到29楼，进入房间。阿依古丽去冲了个澡，换上一身低胸粉红色长裙。罗小飞看得呆在那里，这才想起眼前的姑娘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恋人。
看什么呢？阿依古丽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将罗小飞抱在怀里。罗小飞像喝了一杯醇美的烈酒，刚有些醉意，就听阿依古丽说：走，下楼，你请客。
下了楼，广场上霓虹灯闪烁，人头攒动。罗小飞发现，自己租住的地下室就在中原宾馆的下面，突然觉得自己一直生活在地狱，而阿依古丽在天堂，自己对她唯有仰视方能见面。
遵从阿依古丽的提议，吃的是麦当劳。刚开始吃，外面下起大雨，吃完了，雨也停了，一轮明月如吊灯，悬挂在广场的上空。
阿依古丽说，雨后空气多新鲜呀，在广场走走吧。
可他俩刚过马路，身后就有一辆豪车飞快碾过一滩积水，把罗小飞的衣服溅湿了。
看见小轿车，罗小飞就想起自己每天骑电动车上下班，心里就不舒服。如果阿依古丽知道，也太没面子了。
罗小飞正胡思乱想呢，阿依古丽低头问她：你平时骑电动车上下班吗？
罗小飞说，是。
阿依古丽说，我原来和你一样。
阿依古丽拉着他的手，走到一个卖艺人面前。卖艺人大概30多岁，没有双腿，坐在轮椅上唱歌，面前放着一个圆盘，圆盘里是一些零钱。
他们看了一会儿。阿依古丽见罗小飞面容平静下来，就拉着他的手走开了。
罗小飞这时候觉得阿依古丽就像母亲一样拉着自己。他忽然想倾诉，想哭上一场。
他对阿依古丽说，我失业了，我好像一无所有了。
阿依古丽拍拍他的肩膀：工作会有的，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向罗小飞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手，罗小飞扭过脸去：没准儿是个骗子。阿依古丽掏给他十元钱。说，如果是骗子，就更可怜了。
罗小飞脸红了一下，他相信阿依古丽不会看到。阿依古丽拉着罗小飞一起坐在长条椅上，看着他。罗小飞看见她的黑眼睛中似乎透出一些蓝光，令他想到蔚蓝的大海，感到浓浓的爱意包围着他，觉得自己被融化了。
罗小飞，你听。阿依古丽说。
罗小飞听见旁边一个男人一边哭，一边说：你们别瞒我了，我知道我顶多会活三个月。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男人，西装革履，手中拿着X光片子，正伏在一个女人怀中哭诉，看样子应该是一对夫妻。
阿依古丽伏在他的耳旁低声说：罗小飞，你是不是住在地下室？
你怎么知道？罗小飞惊问。
你的身上有淡淡的霉味，你的脸上有淡淡的阴气。
听阿依古丽说完，罗小飞把头埋在了双膝之间。阿依古丽把罗小飞拉起来，抱着他的头，吻了他一下。说，我和你一样，原来也住地下室。
阿依古丽又正色对他说：罗小飞，目前，你失业了，而我在乌鲁木齐有一家公司，生意挺红火。你说，是我跟着你呢？还是你跟着我呢？
罗小飞看着阿依古丽的眼睛，愣了半天，吐出几个字：老板，我永远跟着你。
我命令你，明天就跟着我启程。紧接着，就是一阵哈哈哈的笑声，直笑得她花枝乱颤。
笑完了又说：我命令你，叫我一声阿依古丽。
阿依古丽。罗小飞叫的声音太大，吓得旁边那个癌症病人一下子抱紧了老婆。
知道我为什么爱你吗？阿依古丽问。
罗小飞摇摇头。
因为你诚实，诚实是一个男人必备的品质。阿依古丽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柔情。
当晚，阿依古丽睡在高楼上，罗小飞躺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不过，罗小飞做了一个好梦：他变成一个救世主，头顶着一个广场，广场上有芸芸众生。阿依古丽站在云端，低头呼唤着罗小飞。
第二天上午，阿依古丽领着罗小飞去机场。刚开始，罗小飞如同奴仆一样跟在阿依古丽身后，可她不愿意，命令罗小飞昂首挺胸走在前面。然后，自己才说着笑着跟在他的后面。
作者简介
杨建营，河南省新密市人。诗文散见于《百花园》《天池小小说》《牡丹》《诗刊》《散文诗世界》《郑州日报》《郑州晚报》《华文作家报》、台湾《世界论坛报》等海内外报刊。著有诗集《夏日风铃》（中国文联出版社2002年出版）。现居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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