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启航丨雨夜，一杯浓茶
雨夜，一杯浓茶
作者：何启航
——雨夜，困，却想写东西，泡一壶浓茶。
一
这几天心里很不舒坦，想起很多人，当然想起了你，我的老师。初中很烦你，觉得你要求高，动不动都是抄十遍，饱汉不知饿汉饥，还要我们课后有时间多看书，多旅游。现在，只是烦当时自己的情感，然而，你是对的，并非高强度学习有道理，而是想成为自由的人，扎根基础同时博览群书，兀兀穷年又能阅尽千帆，才真的能有主见，有信心，能泰然。
可是后来你变了，变得让我反对——你说人生要多体验，多些情感，多些娱乐，该怎么玩怎么玩，年青就算资本。我反对，并不是因为就业难，反之，就业赚钱真的不需要太多知识，我只是想做一个自由，自信，自强的人，所以我并不是觉得你忽悠我岁月静好，而是，我不接受这种慵懒怡然的生活状态。但是我感谢你，给我机会，让我切身体验这种生活的美满富足，所以我敬佩你，我的老师，但是，我做不到。
我唯一认同你的便是你对我艺术的指导，纵使我没有慧根，你还推荐一大批历代名画给我，纵使我再说我只是一个俗人，整日风风火火，你依旧推荐一大批文艺作品和雕塑摄影给我，我很感动，因为科学最崇高的样子就是艺术的阳春白雪，然而，我心里还有一句——我没有那种境界，我会看的潸然泪下，然后还是做一个去砍价和买廉价货的普通人。
当然我感谢你，你让我看了卢梭和洛克，让我坚定了迈向自由的意识，按照你的课堂笔记，我逐渐摆脱空调依赖和冬季热水依赖，修复了失眠。你对我论文选题的建议，既是鼓励，也是提醒，你说：“大题不适合本科”，第一让我脚踏实地，第二让我坚定读研的志向。
我也奇怪，为什么十年前你说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现在却说能用就行，没必要太纠结，你说搞清楚那些对你的人生规划有什么用……其实我明白，你是为了我少走弯路，我也明白，我心里不允许有黑影，其实，老师，你的警告是对的，人精力有限，但是原谅学生，初中不听你的，和现在不听你的一样，我脑子转不快。
我倒是很感谢你用心教我统计概论，甚至不惜影响你工作，之所以昨夜你发来讲解我习以为常，是因为你深夜回信真的太多了，老师，谢谢你。你虽说人要和气，可也不阻止我练柔道，默许我看工程机械，从你推荐雕塑国画和音乐，我就知道，你希望培养一个和气的学生，然而，我最感谢你的，莫过于你允许我一个俗气的学生慢慢成长。
我不知道未来你会训斥我多少次，但我感激，你一直允许我做一个后进生。
二
还在吗？老哥，别总是不回信爽约搞得下次约饭又成了约架。
这么多年了，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是咱俩的真理！每次约饭，最后都因为各自的爽约成了约架，每次和好，都说对方主动和解，对方怂了，对方还得求我，无非是爱面子。这么爱面子还没崩，我觉得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钦佩你弹钢琴的自信和泰然，没有考级的那种优越，却有艺术家那种大雅朴拙，随便和着我们几个的哼唱伴奏，让我感觉接触了一个书里写出来的大师。
我佩服你的不是篮球技术，而是那股子劲儿，我不喜欢篮球，你也不喜欢柔道，所以每次约战我们互相躲躲闪闪，但是我感激，你尊重我的观点，一直鼓励我做我喜欢的尝试，给我推送免费的学习资源。我也感激，你有你的界限，让我几次避免惹下麻烦。
你也有让我烦的地方，就是你那爽约的毛病，多少次说吃饭没来，多少次答应带我参与你那聚会到临了说人满了。你还欠着我一台自行车呢，别忘了，搞丢了一直拖着不赔。
反倒是人家烦你的那几点，我倒是由衷钦佩，比如“自命清高”不参与我们哥几个的火锅，理想主义……我敬佩，是因为你有主见，你有自己的选择，你可以彻底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就像你不考级但是愿意给我们伴奏，不练柔道但是一直做我的教练一样。
我最自豪也最痛苦的就是我们不是一路人，我们只能聊知识，不能肝胆相照。我对你有种优越感，觉得我务实，觉得我可以抓紧机会升学，觉得我可以抓紧机会获得许多进修机会。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惭愧，我只能被现实世界裹挟，我白天这个俗人的优越感，在休息的时候，夜里，往往不断拷问我的梦境，今天有哪本书我是随心读的，那个训练我是随性做的？真的面对自我，我羡慕你，仰望你，从不嫉妒你，但是对自己很惭愧，因为你是艺术，是书本上写的最崇高的科学真理，我白天的优越成为了我扪心自问时要努力攀登的悬崖，而我白天书上看见的真理却成为了夜里的恒星，你也算一个，但是我光靠地球上爬，永远也到不了——所以，羡慕你，不嫉妒你，你的成功让“嫉妒”无从下手。你能教我怎样泰然面对考不上，比不过，学不会，躺平的心态吗？
三
你还好吗？问你，显然不能用跟兄弟的问话——“还在吗？不回复”，那样不尊重。我只是想你了，想着我们调侃美国大选，谈马克思原理，那时候聊的倒是挺纯粹的。我倾慕你的，并不是你的观点，而是你的文艺范儿，你的艺术气息，你的理性和务实，优雅与和气，不会像我一样张扬激烈，而是无论如何都是一个优雅腼腆的笑容。
好几次了，你把我的问题贬的一文不值，不是你傲慢，而是我确实没有把书看清楚就来找你问。也是好几次，在你那里聊艺术班门弄斧闹了大笑话，因为我的艺术是课本和照片上复制来的，没有体验，没有情感，在你面前，我真是自惭形秽。
后来自以为数学你比较差，于是假意试探拿三角函数公式去问你，结果你全解了，后来我真的拿我不会的线性相关问你，你还是几分钟大道至简，我才明白，真的别跟你逗闷子。然而，你现在却不在我身边了。
我依旧记得一起做剪贴画，一起涂水彩的时候你专注的神态，你那是打心里的专注，所以一边让我别太紧张一边问我平时学校的事儿，我却担心剪坏了，满脸绷着，其实，你的专注，才是我真正倾慕的，那是情感的平静，而不是只在意一个没有生命的赝品。
多少次倾慕于你那优雅的平静，和我哥们儿一样，你这种平静，无法嫉妒，也无法复制。那次仪器坏了，我说课题组统一赔，你竟然直接打钱过来，当时手机前的我呆若木鸡，我没想到会碰上这么有效率的“对手”，从那以后，也真的只能对你百依百顺了，没见过这么处理问题的。
你一直学习优秀，在深得老师同学赞赏时竟然说出将来只想有一个编制有一个大城市户口这样的人生规划，当时班上各抒己见的反应我意料之中，但是你的务实的确让我佩服，说实在的，那些群情激愤的，无非也角觉得你替他们说了心里话。
少数几个人倒是清楚你的为人，所以也没说什么，人之常情。此事以后，反倒更敬佩你的那些观点，那些做法，不仅因为科学，还因为实在，让人不论聆听还是模仿都觉得心里踏实。观点不同，实力不济，咱们来日方长。但是在你这样言出必行的人面前显得无知，是幸运。
就算你现在不在学校了，也联系不上，但是我时时想起你腼腆淡雅的微笑，不争输赢的优雅，善良聪慧的艺术气息和那种示人以柄的务实和“俗气”，确实，我的俗气是争强好胜，是如临深渊，是一种空虚和焦虑的俗气。而你的俗，确是朴实率性，是真的不跟任何为难，“任何”后面跟一切东西。
四
我呢？我是一个人，这点我很清楚，是一个生物，一个东西，当然有时候也不是东西，看怎么说，一千里外的陌生人眼里我不是东西，以银河中某一颗星来看我也不是东西。
我自问自答，我却算是整个世界。每到夜里写随笔，或者失眠，我就觉得自己啥都是又啥都不是，我参加了那么多进修，却多不是我热爱的，我看的许多文献，也多不是我认同的，我爱——像前文他俩一样，随心，不跟什么较劲，也不给人惹麻烦。专科毕业的时候，我就立下志向，做一个小老百姓，后来被工作和竞争逼急了，倒也奋发向上，但是现在，很多是没必要的，我却停不下来，白天见到朋友时还有点所谓“务实”的优越。然而务实在她面前才知道我那是伪劣产品，而在他面前才知道没必要。
我什么也不想想，或者说想庄周一样什么也没有，没有修车的技术也没有分析法律的能力，还有，也没有竞争和忧患的烦恼，没有担心车坏了的烦恼也没有跟人较劲的烦恼。他和她的境界，我无法嫉妒，但是恨铁不成钢，我也无法通过鞭策或者学习来达到，这俩朋友就是靠不学习不求上进赢来的成功，这成功夺不掉却让人仰望。
那么我知道我是什么，想要什么，那我为什么会走到今天，我从哪里来？除了出生和吃饭之外，我的忧虑和逞强是怎么出来的？我不知道，算了，如果真的不知道，就不想知道了吧，别跟自己较劲。
眼前慢慢亮了，才发现睡着了，天呐，不是泡了茶吗？喝一口，明白了“心事太多不得已，牛奶红枣配枸杞。”，把茶搞成安神汤了。
文/何启航
编辑/王孝付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何启航，在校学生，学习之余希望自己学的知识能够应用于文字创作，故写随笔进行探索并希望与读者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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