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忽将半,离年不远。
腊月忽将半,离年不远。
图片来自老树画画。
太阳真好。就着鸡汤煮了两碗菠菜面,我们坐在院子里吃午饭。蓝蓝的天,没有一丝云。鸽子们探头舒脑朝这边望,看着两个半老的人儿,手上怎的冒出白腾腾的热气。天空蓝得十分澄澈,透明似的,不敢拿眼直视。院子里亮堂堂,白墙黄玫瑰,枯荷书带草,梅树的红花苞和水仙疯长的绿绦,各种颜色霎时分明起来。篱笆墙上缠绕着扁豆、葫芦还有牵牛花的枯藤,很难想象曾经蔽日匝地的浓荫如今凋败成这副模样。彩虹蔷薇也已开败,还有许多花苞在不动声色地酝酿花事。我在心里放电影:芭蕉抽簪的春天,茉莉幽香四溢的夏天,秋天菊花贵妇一般华丽抢眼,今冬已看过蔷薇绽雪,再接下去,除了一树红梅,还有稀罕的复瓣水仙。
难得阳光盛情,枯坐着是辜负,翻闲书也辜负。院子里花花草草看遍,鸽子麻雀伯劳白头翁说足一篇闲话。已经被暖阳烘得眼睛饧涩,睁不开了。起身回屋,一晌贪睡。想起酷暑假日,日高不落惹人腻歪,午间一觉悠悠睡起,太阳仍吊得老高。而今,睡起常有小小的失落感,仿佛一霎,斜阳远坠,余晖栖上屋脊。然后只是一壶茶的工夫,就到日落时分。同是傍晚五点的钟声,盛夏时候,还躲在阴凉地里喝茶;寒冬时节,却早早收了茶盏喂了鸽子闭了院门。冬晴天气的落日很好看,红艳艳的,像流油的咸蛋黄。刚准备用手机拍下落日楼头,一转身,蛋黄就被馋嘴的夜色啃去一小口。十点钟,两个人看完电影,又到院子里看一回月亮。晚上的月色也好,清朗朗的,小院的正当中悬了明灯。
快到腊月半,离年大近了。将近两三月未去这边菜场。卖酒酿的妇人与我寒暄:好久不见。她还问我,老酒喝完没。其实就是甜水儿,哪得酒气来。不过还是好喝,琼浆泛绿波。纯粹农家米酒,她做的酒酿能甜到心窝里。逡巡一圈儿,买菜先看脸,已没有多少夏日相熟的面影。冬天的菜无非就是白菜萝卜土豆子,吃不到什么宝里宝气的菜。鲜莴苣土大蒜都好吃。还有一种菜薹,湖北地方菜,孝感的舒飞廉写过,老树的画里画过。我初为湖北媳妇的时候才认得它,家家做客的餐桌上都少不得这盘菜,微苦,软糯。从前很不讨喜。而今却已随过去了,但只有我们两个大啖称快,少年继续顽固地讨厌它。今日吃过早饭才来菜场,依旧人影绰绰挨肩擦背。年货也该张罗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