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观山水|西藏第一天：天地之间的羊卓雍措

我到达拉萨时，已经是4月19号的最后半个小时了。

在石家庄上完团体沙盘分析师的课后，我没有回直接广州，而是改签去了拉萨，为的是参加“洛堆峰之行”的登山团。在拉萨上空，飞机颠簸得跟个摇篮一样，吓死人！后来，接机的司机告诉我，当时起大风，他很担心飞机降落不了，那样就可能转飞成都降落，然后第二天早上再把我们送到拉萨来。

一路上司机很健谈，虽然我疲困得很，又被飞机晃得头痛，似乎还有点高原反应，但是仍旧打起精神来陪司机说话。凌晨还出来工作的人都值得尊敬，更何况他跟我说的是缓解高反的一些小窍门——虽然我后来一个都没用上。

等我到达原宿酒店时，已经接近20日凌晨一点了。感谢朋友刘若冰（暴暴）还在等我，她曾经是团沙课的学员，因为知道我在寻找好的文化心理学游学路线，所以建议我来拉萨看看。她去年带我去腾格里沙漠探过路，我很喜欢那里。由于对暴暴的信任，我什么也没问就答应了，来到了心心念念却从未到过的雪域高原西藏，似乎我根本就不用担心自己是否会高反一般。

放下行李，我倒头便睡。拉萨的海拔虽然只有3680米，但是疲困交加的我失去了抵抗力。路上那个司机跟我说的“你大概一个多小时就会醒一次”的咒语，这时候果真应验了。他还叫我几天不要洗澡，不要抽烟，不要喝酒，垫高枕头睡，有条件的话吃一包999感冒灵（因为里面有催眠成分）。

在半夜半醒中迎来了早晨。洗漱完毕，我下一楼去吃早餐，很快便见到了这一次的山友——一起登山的朋友。看行程，今天是两个寺院：夏珠林寺和日托寺。我想应该是轻松的，正好适应一下西藏的高原气候。

一行人乘坐小巴车，从拉萨原宿酒店出发。这时候我已经认识了领队，两夫妻，男的叫泽龙，女的叫番茄。人家浪漫得很，两个人一起成功登顶过珠峰，还在上面求婚了。等到几天后我自己去攀登洛堆峰的时候，我才能体会到在珠峰顶上拿出那么小的戒指并接住戒指有多么困难！

在路上跑了一个半小时左右，我们到了夏珠林寺。夏珠林寺位于岗堆镇贡嘎雪村贡日嘎布山上，距贡嘎县城22公里，海拔3200米，教派为格鲁派。夏珠林寺内有丰富的藏文经卷藏书，外则俯瞰雅鲁藏布江河谷，规模虽不算大，但底蕴雄厚。

夏珠林，意思就是讲经修炼的地方。公元1300年，洛桑扎巴活佛将白定寺搬迁到达布仲巴（县城所在地），取名嘎玛夏珠林寺。第9代活佛嘎玛旺久多吉于公元1669年将嘎玛夏珠林寺由原来的噶举派改为格鲁派（黄教），并正式定名为达布夏珠林寺。由此成为西藏藏传佛教即格鲁派的祖寺而出名。该寺尊奉“能仁王”神灵，并供奉有杰钦嘎玛赤列、吉祥天姆两位护法神。达布夏珠林寺以讲经说法为主，其辩经在藏传佛教中颇有影响。泽龙他们大概经常去，对这个寺院的背景很了解，里面的僧人也熟识。

参拜完毕，我们上车继续走。在路边的村子里，随处可见院墙的墙壁或墙垛上，垒得整整齐齐的牲畜粪便，有铁饼状的，有圆柱状的。这么认真地对待牲畜粪便，当之无愧是藏民的生活特色之一。这些牲畜粪便非常有用，是当地的主要燃料之一。

离开夏珠林寺，我们往羊卓雍错出发。车在路上大概又跑了七八十分钟，都是盘山公路。这一路可要了我的命，一开始我坐在车厢中部的位置，由于晚上没有休息好，很快便晕车了。麻烦司机靠边停下来，跟一个同行者两人下车哇哇哇地吐了一阵后，上车继续盘山。泽龙和暴暴他们怕我们熬不住，于是把我们换到前面，跟司机坐一排。但盘了不久，我又下车吐了一阵。

这一路盘山，虽然山上环境恶劣，没有什么植被，但风景是很美的。那种美，不是江南山清水秀的那种靓丽，而是简单、平铺、直白的天地苍茫，蓝天的蓝、白云的白、高原的高，有一种让人与天地更近的感觉。为了避免再次晕车，我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搜寻野生动物的事情了。我看到了一只很大的土拨鼠，我哇哇哇地叫着，搞得一车的人以为我发现了雪豹。后来又看到一群野生岩羊。

车子绕过了上百个弯道后，终于攀上了海拔5200多米的鲁日拉垭口。风很大，吹得那些经幡猎猎作响。我以为自己已经缓过神来了，下车后一大步跨过路沟，想去经幡近处看看。但就这一跨，我的娘！仅有的一口氧气似乎就被耗光了。暴暴说我这一跳动作太大了，叫我慢慢走，是的，我现在只能慢慢走了。

翻过垭口，车子下降了200多米的海拔，我们来到了鲁日拉观景台，这里海拔4960米。在这里可以远眺羊卓雍措。羊卓雍措，泽龙他们简称羊湖，藏语意为“碧玉湖”，与纳木错、玛旁雍错并称西藏三大圣湖，是喜马拉雅山北麓最大的内陆湖泊。

中午我们就在湖边吃中饭，番茄分发给大家自热盒饭，但我吃了两根香蕉就吃不下饭了。泽龙看我脸色和嘴唇有点难看，于是给了我吸氧机，叫我坐车上吸一会氧气。中饭后，泽龙和暴暴鼓励我背着氧气机，一起去登山，登上湖中的岛山之顶，去那孤零零的日托寺看看，那里的湖景更辽阔、更美！可惜我只带着相机，没有单反和无人机。要不是自己去，你真的感受不到那种天地简朴之美对心灵的震撼！

岛上山顶的日托寺很小，有人说常年只有一个僧人，也有人说是几个。这似乎是全世界最孤独的寺院，但又似乎是全世界最受关注的寺院。本来想遗世独立的红顶白墙，却偏偏被我们这些游客一再打扰，我们甚至连他们那简陋露天的厕所都不放过！羡慕那些僧人在如此大美无言的天地中得天独厚，心中又不免对他们产生很多我们世俗的忧虑：他们吃什么？喝水怎么办？每天爬上爬下吗？

我背着氧气机，从迈出第一步就有些艰难，但泽龙和暴暴的鼓励，令我打消了放弃登山的念头。这才海拔5000米不到呢！我后面还要攀登洛堆峰呢？我一开始搞错了，还以为洛堆峰是海拔6995米，后来才知道是6010米。但这没关系，我一路上就用6995米来激励自己。

道教学说认为，人出生的时候，天地所赋予人的一切，总称为神。当我们刚出生时，捂紧拳头，神完气足，怎么哭也不会嗓子疼。但等到我们快要去世时，我们的皮肤皱巴巴的毫无光泽，连拳头也握不紧，终于有一天撒手人寰，我们还给天地的那一切，都是丑陋的，被称为鬼。在日托寺，俯瞰羊卓雍措，远眺那不知名的高耸的雪山，仿佛感应到了两百万岁的自性的召唤。那个自性，就是天地赋予我们的神。我想，我曾经在《天下临观志》那部五十万字的仙侠类小说中，花了很大的篇幅去描写楚天墀和叶青夫妇放弃法术而仅凭人力攀登珠峰，似乎当时就是感受到了这种召唤。

这就是人类的集体无意识：男人为了养家糊口，一直都在打猎的路上。一开始我们有明确的追逐对象，后来我们的物质丰富了，我们放弃了只猎杀禽兽的行为，我们开始出门工作、出门娱乐、出门鬼混，为的都是谋生；再后来，我们发现，我们得把压抑不住的兽性和战斗力转化出来，于是我们以跋涉山河来净化自己、用攀登高峰来挑战自己！

感谢这群山友们，让我第一天得以坚持下来！无限的风光，只能用视频来展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