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和：乡里的人情/家乡荷叶不仅仅是曾国藩一家的文治武功，还有……

乡里的人情

王德和

这个端午回到家乡，收到不少礼物，感到心中甚是惶惑：送礼的是一位家境非常困难的乡亲，男人老实木纳，在家务农，女人体弱多病，勉强维持家务。谁知生下女儿却十分刻苦用功，一举考上长沙的大学，举家咬牙相送，却经常难以为继。听母亲偶尔说及此事，便十分小气地表示了一点支援，要母亲千万不要告诉她是谁送的。可乡亲还是认定我帮了忙，便想方设法以求报答，令我简直无以招架。在端午前几天他们就早早准备：听说我喜欢吃田螺，就四处到稻田里、池塘里去捡拾田螺，选那又大又看相好的送给我。平时舍不得的鸡蛋，捡那又大又白的送给我。端午节杀猪，大家都抢着要买他家的土猪肉，可他硬是留下5斤最好的肉给我。在此之前，他们还说女儿坐过我一回顺风车，又捉了一只很大的黑母鸡给我。更令我感动的是：80母亲一个人住在老家，动不动就生病，农村又找不到人看护，她就主动搬过来陪伴看护，一有问题就打电话通知我，搞的不知道是我帮了他们，还是他们在施恩于我。看这个架势，他们还会不依不饶，坚持报答下去，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家乡荷叶其实不仅仅如曾国藩一家的文治武功，和曾国藩的家教。乡里人的知恩图报更是远近闻名。外面人最怕荷叶乡亲的“丝瓜扯叶”。这些乡亲平时不太说话，却最怕受人恩惠。总是投桃报李。

我可能在不经意中对人家好了一下，搞的人家一辈子都在报答我，令我无比惶恐。

在娄底的时候，一个小女孩读大学，有时候周末到我家来看老乡。我没有支持她什么，只是每次都留她吃个便餐。她父母都是苦的不能最苦的憨厚农民，而且憨厚到被人开玩笑的那种。可他们老是记得我对他家的好，对他家的“恩”。每次我回来他们都远远的迎上来，笑脸陪我聊天话家常。2010年正月初三，独身舅舅鹤驾西归。晚上请家乡的戏班子来唱戏守灵。因为是大年春节，加之天寒地冻，看热闹的人都走了，连亲人们多懒得陪伴，小女孩的父母两人独个坐在寒风中陪伴到深夜12点。他们说：你对我女儿好，我们没有什么能力报答，来这里久陪陪你舅舅算是尽点心意。

还有一桩令我啼笑皆非的事是：我那年老多病的堂兄。因为管教太严，他儿子离家出走，数十年了无音讯。多年前嫂子经过娄底去寻找儿子，在我家停留了一下，我请他们在外面吃了个十分简易的便餐。她们当时感谢不迭，以后多次提及。去年他家外孙经过长沙，我按照平常礼数接待了他。以前没有见过他，但看他长得清清秀秀、标标致致，加上血缘关系，便不自觉表露了几分亲切和高兴，这原是最平常不过的了。可今年过年回家，他们开始了大肆报答行动，除了到处讲我看得起他家的人外，就是到处讲我的好。备了很重的礼去看我母亲，又送了两只母鸡给我，还有为数不少的鸡蛋，以及香气扑鼻的坛子菜，专程送到长沙。早几天，我那木纳沉静、平时难得开口的堂兄又专门打电话郑重给我致以感谢：说我20多年前热情接待他们，现在看得起他的孙儿。无比诚恳。

乡亲最不愿打扰别人，尤其不愿打扰城里人，怕受人恩惠，当然更怕遭人白眼，怕被人看不起。一些从农村来的城里人有时确实不愿和乡亲交往，怕麻烦。如今农村搞扶贫，但真正困难、需要帮助的人却得不到帮助。其实他们都是自尊、自立、自强的，只是暂时有点困难，略微施以援手，他们就渡过了难关，在儿女的争气努力之下，一家人就会渐渐兴旺起来。反过来他们给你永远的回报。如我，被淳朴的乡亲们报答得惶恐不安了！唯有真心地祝福他们：生活越来越好！

【作者简介】王德和：资深发行人。曾任《天地人》杂志、《科教新报》、《家庭导报》等报刊社记者、编辑；《湖南日报》发行公司娄底站站长，邵阳区域经理，《湖南日报》邵阳办事处副主任。现负责《湖南日报》发行工作。在《人民日报》、《中国青年报》、《湖南日报》等报刊上发表小说、散文、评论、报道数百篇。喜好佛教文化，奉行“随缘住而应运生、具正智而性空寂”的生活理念，希望平平淡淡过好每一天。

感恩作者授权  绿 汀 文 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