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美霞：五楼的老太太

五楼的老太太

熊美霞

我们这栋楼五楼，住着一个老太太，她是捡破烂的。

刚开始我并不知道她捡破烂。有一次在电梯里遇到她，她看到我女儿十分喜欢，就弯下腰来逗孩子。只见她穿着考究，一头短发，手里拿着几个废弃的纸盒子。见她一脸和气，我不由得跟她诉起苦来:“哎呀，我一个月开空调烤火啥的，电费用了差不多400多块钱，阿姨您一个月用了多少电费啊？”她听说我一个月花了400多块电费，不由惊愕的叹出了声，然后说:“我一个月电费不到四十块钱，除了煮饭用下，其他基本上不用！”这下轮到我惊愕的叹出了声，不好意思地低声说:“人与人之间区别怎么这么大啊！”这是我第一次与她交谈。

在小区里散步，我跟其他人提起那个“节省”的老太太，说她每个月电费不到四十块钱，有人羞愧，有人佩服，有一个衣着贵气的妇女却突然说:“那不奇怪！”我们一起问:“为什么啊！”她说:“我就住她隔壁！她每天乘着电梯，挨着每层楼去捡破烂和纸盒子！从这栋楼搜到那层楼，电梯按个不停，烦死了！家里堆着一屋子破烂呢！”我见这个妇女面露鄙夷的神色。我心里一阵难受和惊讶，穿着如此工整的一个人，还住着偌大一个房子，怎么就沦落到捡破烂了呢！但是我又没好追问原因。

第二天拆快递，我故意把几个纸盒子堆放在家门口，过了一会打开门看，纸盒子不见了。又过了一天，我就把家里所以的纸盒子全部搜了出来，大大小小十多个全部扔在家门口，等她来捡。我不时地侧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没过多久，门外果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我犹豫了好久该不该开门出去。打开门，只见老太太弯着腰，正认真的把纸盒子拆了工工整整的叠在一起。看见我出来了，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手无处安放，憋了一会然后很不好意思的说:“真是太谢谢你啦！把这么多纸盒子给我！”我只是笑了笑没有做声。之后我都会有意无意都把包装盒扔在门外，等她来捡。

我因为常住在单位，放月假才回家。有一次放假回家，发现家门口地板竟然一尘不染，楼道在阳光照耀下还闪着亮光。这时恰好五楼老太太拿着扫帚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了，看到我就了呵呵的笑了起来，脸上顿时盛开两朵菊花。我说:“莫非这是你扫的，这么干净？”她说:“是啊！我看那个搞卫生的一点不负责，敷衍！你们都对我都太好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把这栋楼多打扫几遍！”我心里一阵感动。本来想问问，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她儿子媳妇回来过，话到嘴边又不好说出来。她却变戏法似的掏出两个棒棒糖递给我说:“给孩子吃吧！”

又有一天放假，我习惯性的把纸盒子扔在家门口，可是过了好几天了都没有人来捡，地也没有来打扫了，我有点奇怪。于是下楼去问其他人，刚好那个衣着高贵的妇女在散步，她说:“哎呀，别提啰，那个老太太也怪可怜的！现在还在医院住院！我买菜回来，见她晕倒在家门口，地上一捆好重的纸盒！还是我给打的急救电话！再晚点人都没了！你说生儿子有什么用？儿子回来了懒得照顾她，也是花钱请了护工，媳妇是看都不去看她一眼！”这次她没有面带鄙夷的神色了，而是一脸的同情和无奈。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什么滋味，一时说不出话来。

作者简介：熊美霞，湖南科技大学毕业，邵东市第四中学一级语文老师，邵东市作家协会会员，爱好写作，作品散见于各杂志，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