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进明:驾鹤西归的二叔

[真情写作]

驾鹤西归的二叔

我一直觉得二叔应该是个长寿的人。一个生性豁达的人,享有长寿,想来自是有一定的道理,可二叔在不到六十岁的时候还是走了。继我的父母走了之后,又一个亲人被我们披麻戴孝送走,送走到那边去了。而我的祖母至今还健在,快九十岁的人了,身体依然硬朗,头脑还不糊涂,以致在发送二叔的时候,我的一位姑母,竟悲伤地不顾遭忤逆之罪,面对苍天失声哭喊道: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又死了。我想姑母绝对不是诅咒她的母亲,姑母肯定是抱怨上苍的不公,姑母爱我的祖母,未尝不比祖母其他儿女更胜,姑母是不忍心她的母亲一次又一次遭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煎熬。一个人在他(她)的儿女们老死之前就死掉,大概再理想不过了,无可奈何的是奔赴黄泉的路上是不分老幼、不分儿女与父母的。所以送走二叔之后,我去看望祖母,祖母拉住我的手说,娃娃,啥叫活受罪,奶奶这叫活受罪呢。祖母的清醒使我感到惊愕,而越清醒所遭受的苦痛无疑就越承重。一个人活到儿女死之前,即便不死,我想最好也是老糊涂了,可我的祖母却偏偏又是这样的清醒,祖母的“罪”可谓深重。这世上想必大多数人都是愿意追求长寿的,但长寿长到我的祖母这个份上,在她来说却成了“罪”,遭罪的“罪”,尽管作为她的子孙,我们还没有哪一个在祖母的眼里是不孝的。

二叔就是一个孝子。在二叔移民宁夏中卫前,祖母一直生活在二叔家,二叔和二婶对祖母照料的很周全,祖母常对外人说,儿孙们都很孝顺,但哪一个都不及老二。可二叔移民中卫,祖母却死活也不去,说她不想把这把老骨头撇到外头去,就到了四叔家。二叔最后一次在祖母膝前尽孝,已查出得了胃癌。做过手术之后,他挣扎着回到了祖母跟前,那时,二叔比以前瘦了一圈。对二叔的病情,我们都瞒着祖母,所以祖母见到二叔时说,中卫的大米,咋把我儿吃成这个样子了。听到祖母这话,一向豁达的二叔,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二叔说,还不是想你想的嘛!二叔返回中卫时,对祖母说,妈,我给你再梳一回头吧,万一以后再梳不上咋办。祖母说,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你放心。祖母虽然嘴上这样说,还是成全了二叔,让二叔最后给她梳了一次头。祖母和二叔母子二人在这最后一次的团聚中,是否讨论过关于生死的问题,我没有问过祖母,但送走二叔之后,我们去看望祖母时,谁也没敢在祖母跟前表现出哀痛来,仍然被祖母察觉。她说,你们谁也别瞒我,我的老二又走了,我夜黑梦见了,梦见老二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喊都没喊住。接着便老泪纵横,哭喊道:遭罪啊,遭罪。老话说“树老成精,人老成仙”,祖母真是活成神仙了。

二叔活得好端端的,跑到饭馆里吃了一顿羊杂碎,就觉得胃火烧火燎,难受的不是一般,便跑到二妹(二叔的女儿)家吃了一个刚刚从地理摘来的西瓜,然后则开始呕吐,呕了又呕,吐了又吐,直到将胃里的黄水苦水呕干吐净,在医院里一检查,就查出是胃癌。我知道二叔好吃羊杂碎这一口,在山里老家居住的时候,谁家杀了羊,就去拾掇一副杂碎回来,让二婶洗干净了,给他和祖母解馋。后来移民到中卫丰台镇,每当二弟(二叔的长子)寄了钱去,就到镇上的饭馆里开羊荤吃羊杂碎。我了解二叔的性格,二叔到镇上的馆子里吃羊杂碎,不光为了解馋,还有炫耀的成分。一个山里的农民,将儿子供成大学生,出来后又通过自己的努力,进了国务院某直属机关工作,哪能没有炫耀的资本呢!我甚至能想象到,二叔一走进馆子,将外衣往凳子上一搭,不管人多人少,都会叫道:我儿又从北京寄钱来了,老板娘,赶紧上羊杂碎。二叔是一个喜欢炫耀的人,尽管一辈子光阴过得皱皱巴巴,但兜儿里只要有十块以上的钱,就觉得自己很有钱了,甚至盼着有人管它借钱。有一年,还是吃返销粮的时候,去粮站打粮,有熟人问他有钱么借几个,二叔粗声大气地说,钱是身上的垢痂,啥时候能没几个,当下就将仅有的打粮钱全部借给熟人去打粮,自己则夹着个空口袋回来了,二婶问粮咋没打来,二叔说,粮打不来有口袋在呢,怕啥么,啥时候有钱,啥时候再打,急啥呢!

三弟(二叔的次子)打电话告诉我二叔得了胃癌的时候,我是无论如何不能相信的,就让他再换个大点的医院去复查,复查的结果居然就是确诊。我忙罢自己的事情,赶往医院去看二叔时,二叔已经做过手术了。二叔说,一辈子连针都没有打过,没想到这回挨了一刀。我问二叔刀口疼吗?二叔说,不疼不疼,一点都不疼,并说这医院的大夫高明,刀子割在肉上,跟拿个棍棍在身上划啦的一样。在我之前赶去看望二叔的四叔,在一旁接着又说,连这医院的大夫都说,像你二爸这样刚强的病人,他们还从未见过,上手术台的时候,他不要人搀扶,把衣服一撂,就自己躺上去了,还在手术台上跟大夫开玩笑:关老爷刮骨疗毒的时候,还跟人下棋呢,挨这么一刀刀子有啥呢!病房里于是就充满了笑声,连邻床的病人和陪护都跟着笑了,二叔当然也笑得满脸豪情,哪像一个得了绝症的病人。

一开始,三弟还是瞒着二叔的,到医院看了,只说二叔是被羊杂碎给吃坏了,可复查的时候,二叔就骂开三弟了:你个二百五,你以为老子不知道得了啥病,啥病得上,大不了一死,你把你老子瞒着,你老子就不死了?但三弟也是一个犟人,二叔再怎么骂,还是不改口:就是让羊杂碎给吃坏了!也不说是什么病。可等到化疗结束,做手术的时候,麻搭却来了,二叔不愿做手术,说既然是羊杂碎吃坏了,咱再不吃它不就好了嘛,何必动刀子呢。没办法,三弟就给我挂电话,说二叔肯定听我的,让我劝劝二叔,我就让二叔接电话,二叔接起电话却说,他是故意气老三的,老三是个贼打鬼,给他不说实话。我说不管实话不实话,听医生的。二叔就说他听我的。我没想到,二叔会这么快就同意做手术了,但还是放心不下,过了会儿又给二弟打电话,因为二弟毕竟是二叔的长子,让他再给二叔说说。电话打过去,二弟说,他刚才说过了,二叔已经答应做手术了。

二叔向来对我和他的长子都比较看重,有时候脾气上来,谁的话都不听,而我们俩一说叨,却很容易接受。二叔对我们俩的看重,有时候甚至使我们难以接受。那还是二叔手术后出院不久,二弟从北京回来,我陪他去看二叔,一进门,二叔竟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光着脚跳到地上,让我们:上炕,上炕。在我们老家,只有尊贵的客人登门,主人才会赶紧让“上炕”坐,而一个身患绝症刚刚手术过的长辈,竟以如此礼数对待自己亲亲的子侄,弄得我们好生尴尬,如果不是二叔在病中,受此折杀,我是发火的心都有的。可是,唉,我想二叔绝对不是有意要折杀他的后人,他之所以如此,也不仅仅因为我们都在外面混得人模狗样,而是出于对我们身上文化的一种敬重。我如斯说,不是想抬高和吹捧我们读过点书的人,乃是因为在二叔的眼里,我和二弟是我们家族的文化人,——我们都是靠写文章混饭吃的,按照二叔的说法,在旧社会文化人即使犯了罪,在公堂上都不给官老爷下跪,所以走到哪里都应该受人敬重才对。可吊诡的是,在如今的“新社会”,像二叔这样敬重文化和文化人的人,已然成为异类,甚至就连我们作为二叔眼里的文化人,也对文化不再奉若神明,视文化人也不过尔尔,虽说我们还不至于自轻自贱,但对二叔的看重,实在问心有愧。我说过,二叔是一个喜欢炫耀的人,但二叔的骨子里更欲炫耀的不是钱财,而是文化。我的书出版后,曾送过二叔一本,二叔摆在家里最显著的地方,只要家里去个识文断字的人,就一定要拿给人家看,可看着看着,书就看没了,我后来每次去看他,他都管我再要一本,可我却把这事没当会事,直到二叔去世,也没有送到他的床前。二叔是如此地看重我,我却是如此地负了他,看来我离自轻自贱已渐行渐近了。

我和二弟这两个“文化人”,在二叔去世后,却挨了三叔的一顿好尅。三叔固执地认为,二叔如果不搬迁到中卫去,就不会死的。也是,二叔活得好好的,移民到中卫,不到三年光景就死了,谁也想不通。老家山里的黄土养活不了人的时候,乡亲们便像候鸟一样纷纷迁徙。而二叔和三叔一直留守在故土上不忍离去,可天不睁眼,一年比一年干旱,吃水就成了生存面临的最为严重的问题。乡亲们大部分都被政府安排移民到了当地的灌区,可到二叔想搬迁的时候,灌区已没有了多余的田地。于是,二叔的女婿就劝说二叔搬到他所在的宁夏中卫丰台镇去,那里可以买到地,也是灌区。二叔一时拿不定主意,就打电话给他的长子,二弟就从北京赶回来,并拉上我一同到中卫去看地方。那真是好地方,一马平川的水浇地,绿树葱茏,庄稼丰茂,可谓塞上江南。我们当下就替二叔作了主,并向二妹夫介绍的那家卖房卖地的主人付了订金。这样二叔就跨省移民到了中卫。可谁能想到,二叔到中卫的第二年竟得了胃癌。因此,二叔病故后,三叔就抱怨说是我和老二把二叔发配到这非亲非故的地方送了命,说两个念书人,连故土难离的道理都不懂,书都白念了。我说这地方,终归是好地方;三叔说,长安虽好,不是我们的家园。

事实上,三叔说的未必没有道理,因为二叔搬到中卫,还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家乡的土窑洞。那冬暖夏凉的土窑洞,二叔至死都没有忘记,临终前他嘱咐我们一定要将他送回老家,暂时寄在他的窑洞里,三年后再掩埋。二叔之所以作出这样的临终安排,是有原因的,一方面是他眷恋自己的窑洞,另一方面是年初我的小爷,二叔的叔父去世了,按家乡的讲究,三代之内,一年不能开两个口子(墓坑)。二叔考虑的真是周全。

其实,二叔在得了病以后,就一直在考虑死的事情。二叔的手术做得还算成功,按医生的说法,只要保养得好,近一两年,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当二叔知道自己得了绝症,就表现出一种慷慨赴死的架势。看望过祖母回去,就张罗着给自己做棺材,制寿衣,一切都置办好了,想吃羊杂碎的时候,还是照样到镇上的馆子里吃羊杂碎,吃着吃着,病又复发了,这一复发,就只能等死了。死对他来说也许早已看破,不算什么,但发病时的疼痛难以忍受,他就让二婶给他做枣丸子吃,意思是吃上早点完了算了。二婶知道这是咒人的一种吃食,不给做,他就叫二妹来做,二妹也不做,就骂二妹,不让二妹上门。吃不上枣丸子,完不了,就不得不到医院去,靠打镇痛维持。

二叔说,早在三十年前,他的魂就驾鹤西归了。二叔总会说出一些惊世骇俗的话。他说三十年前的秋天,他上碱水山去背碳,走到恍惚岘的时候,拾了一只天鹅,死的,他就背到碳山上煮着吃了。那是一个很少能吃到肉的年代,吃过天鹅肉之后,他就感觉自己像长了两只翅膀一样,总有一种想飞的冲动,晚上睡觉的时候做梦都在飞,一飞就飞到天边边上去了。二叔说,天鹅肉不是谁想吃就能吃上的,俗话讲,“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咱就是个癞蛤蟆,可偏偏把天鹅肉吃了,你想老天能放过咱嘛,这就已经不错了,老天还多给咱三十年阳寿,把娃都养大成人了。二叔说,天鹅就是白鹤,他的魂早就驾鹤西归了,他是一个三十年没有魂的人。二叔这些话听起来很玄,但我不认为二叔说的全都是虚构,因为我小时候就听二叔说过,他吃过天鹅肉,所以二叔去世后,我送他的挽幛上写的四个大字就是“驾鹤西归”。

二叔的病再次复发时,我们都责怪二叔太拿自己的生命不当回事了。可现在想想,一个把自己生命当中的三十年看作是上天额外恩赐的人,岂能不会把生死看开呢?二叔最后的日子,就是想办法怎么能早点死去。在医院里,他恳求大夫,给他打上一针,让他舒舒服服上路,他会到阎王爷那里行行贿,为大夫多求十年阳寿。大夫说,只怕你舒服了,我就不舒服了,再说,阎王爷要不受贿,治我个杀人罪咋办?二叔想得到安乐死,但在一个不可能让你安乐死的国家,他的主治大夫即使能给他同样的幽默,却不敢满足他的愿望。医院里无法满足他的愿望,他就要求出院回家,回到家里,他自己则开始实施安乐死的计划,他将每天给他定量的安眠药,偷偷地积攒起来,打算到足够让他一觉睡去,不再醒来的分量后,一次性吞下。但他的这一计划,很快被三弟识破,并当机立断摧毁,那一刻他连死,都彻底绝望了。

在给二叔守灵的时候,我听四叔说,绝望了的二叔,在病痛的折磨中,就追想三十年前他吃过死天鹅肉后欲飞的那种感觉,并呼唤着那只白天鹅回来载着他飞离尘世。直到六月十六的那天凌晨,二叔的嘴里,喃喃地发出“来了,来了”的声音。那一定是白天鹅来了。二叔终于“驾鹤西归”了。

送二叔的时候,我们在他的灵车上绑了一只白鹤。灵车在夜间出发,白森森的月光下那只纸做的白鹤引颈昂首,栩栩如生,我感觉二叔就骑在那只白鹤上,随时准备腾空而翔,可他的肉体还是被我们用卡车运送回老家他活着时曾经居住过的窑洞里去了。三叔说,活着时从这里出去,死了回来了,就这么转了一个圈。四叔说,这大概就叫叶落归根吧。可我想,二叔一定驾鹤西归,被白天鹅载着上了天堂。

用心甘情愿的态度,过随遇而安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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