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杰涛 || 记实体传记小说《石头娃小传》（二）

石头娃小传

第一卷：不知肉味穷少年，少食少衣衫

     

    

第二章

一佛出世，二佛涅槃

死罪可免，活罪呢？对我对我娘及外爷，外婆，爷爷，大伯大娘来说，活罪似乎不可免！好像上天派我来世上的任务就是熬煎亲人似的。

常言说谁都有不堪承受煎熬而决断的时候。对，确实对！外婆就差一点儿承受不了煎熬干下傻事。因为我三天死两天活，折磨得大人们昼夜不宁，茶饭难进。外婆恨上来时曾吓唬过我娘：丧门星娃，还没落草他爹就被打成右派，生下来又不成个人样，天天哭闹，夜夜聒噪，寻死寻活的，这明摆着就是丧门星呀！大苗，大苗，妈知道闺女舍不得，还是我抱出去扔到寨壕里喂狼算啦！大苗啊大苗，长痛不如短痛，不然的话，大人们受苦受难不说，石头娃就是支扎着活下来也得受一辈子苦！我娘叫大苗，她知道我外婆是句气话，外婆咋会舍得将外孙送去喂狼呢？不会，断然不会！所以她冲我外婆翻翻白眼就说：妈，妈，我爹给娃起名叫石头，我相信石头娃耐磕打，能活成个人样，保不准烂麻绳能熬过铁环环呢？再者，妈，你看将才你吓唬我时石头娃瞪着你看这双眼，分明像两只吃人的狼眼不是？这足以说明石头娃性倔命硬，不怕外婆吓唬不是！妈，妈应该知道的，性格倔的人，他的另一面是较常人心软，保不定石头娃长大会有出息，保不定石头娃有了出息，会报答外爷外婆养育之恩呢不是！

话虽这么说，但娘还是紧紧抱着我，生怕被我外婆给一把拽走喂狼似的。

那个年代医疗条件不好，月屋里死去的娃特别多，用乡间人的话说三天风，七天风，意思是说新生儿落草后七天内是顶顶危险期。正因为如此的残酷现实，生了娃的人家在娃出生后七天内，大多不声张，待过了半月知道娃可能会活下来后，这才会给亲戚们报喜，才会让街坊邻居知道添了个娃。那些在月屋里死去的娃，照风俗习惯是没有入棺入坟资格的，因而大多被抱出去扔到乱坟岗或扔到寨墙外壕沟里喂了狼。

娘待我外婆随生产队社员下地干活后，这才又一次放声大哭，哭得天昏地暗。那会儿我爹在永丰县红旗煤矿井下劳动改造，生死难卜，我又是这副朝不保夕不死不活的可怜样，娘自然哭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之前那两个多月，娘几乎天天哭，有时是小声啜泣，有时是大放悲声。说来也怪，每每娘大放悲声，泪如雨下时我会安稳一会儿，是被娘那可怜样给吓住了，间或是心疼娘，无人能说清楚。在这件事上，娘的理解是石头娃有灵性，知道娘的苦情。所以过去或之后一直到我三岁会挪步走路的日子里，娘哭时我不哭不闹，乖乖巧巧，娘自也常常会转啼为笑，抱上我亲了又亲，咯咯咯地笑上好一阵子。这世上再丑再孬的娃在为娘的眼里都是宝贝。那时候娘就是这样个反复无常，令我外婆不时骂她神经病。

我确实是个病娃，可我怪的不成个人样吗？我长大后娘说过我那会儿以至到三岁，会大口吃饭挪步走路前，确实不成个人样，那张脸活脱脱像个小孙猴子，挺吓人的。因为皮包骨头，瘦的不成人样，因为先天聚结肠，拉不下来屎。大便在粗大那段大肠处聚集，加之太瘦太瘦，腹部没脂肪，所以肚皮如纸薄，不仅隔着肚皮隐隐约约能看到五脏六腑，还能看到摸到因聚集了大便而粗大那段大肠在肚子里滚动！因为拉不出来自然会哭闹不休！再者心脏也有毛病，哭闹不休常常引发心脏早搏，呼吸急促像要断气那等让人提心吊胆的样子！正因为如此的如此，过了满月我随娘到外婆家当寓公时，娘总不肯将包单解开让左邻右舍和她的闺蜜好友来着。一来怕吓着别人，二来怕多舌妇瞎嚼舌头四下去说自个儿生了个妖怪。

我小时候真的如娘说的那样像个孙猴子吗？娘总不肯往具体处说，倒是一向脾气倔倔的外婆，待我大了些，懂了点人事时说过：石头娃，你一岁前那怪样，不说外婆都不敢多看你一眼，连比你大半岁，屁事都不懂的小舅也是看见你一次教你给吓哭一次。

外婆说这些话时还是一脸的怒气：石头娃，你妈是知道的，你小舅老实不骄豪，吃饱了睡，睡醒了吃，没谁听他哭过一声，闹过一次，老是张笑脸，活脱脱个女娃，可你过满月那天，你小舅可是教你给吓得不轻，差一点连魂也给吓丢啦！

不会吧，婆！我瞪着两只疑惑的大眼问外婆。

不会？咋不会哎！你那张猴头脸，连婆都不敢多看你一眼，还不吓着你小舅！

婆，婆，那，那外爷咋还把我和我妈接过来过日子呢，婆？

咋，咋还接回你娘俩来外爷家过日子？因为你妈是外爷的闺女，骨肉相连呀！若单单你这个丑八怪，我懒得打理你！外婆气鼓鼓地撂过这句话后，可能觉得伤着将将十岁的外孙了，赶忙换了个笑脸说：石头娃，石头娃，婆说的可是气话，哪有外婆不喜欢外孙呢？婆是说你满月那天，你小舅教你吓了个半死，还有后来那几年你也沒少欺负你小舅。因为这些年来婆这口气一直没处出，这才说给你听，你可别当白眼狼说给你娘说，别教你娘给婆呕气！

知道，知道婆，石头娃不会说给我娘听。

中，中。石头娃懂事了。外婆又给了我个笑脸！

那会儿我还是个黄口小儿，答应外婆的话肯定不会作数！没过几天我便原原本本给娘说了。可娘不但没生外婆气，还给我说了许许多多，我们娘俩客寄外婆家才活下来的幸福往事。

【作者简介】张杰涛，男，62岁，洛宁县回族镇王西村人。早年务农，上世纪的一九七八年考入省供销学校，毕业后一年任县东宋供销社主任，两年后任县农村经济联合社副主任（正科级）；一年后任县外经办主任；八九年任县二轻工业局局长，党总支书记；九五年任县黄金管理局局长；二00三年被贬为县科协正科级协理员；二00八年坠入牢狱；期间老父母代儿作无罪有德申诉直至被省高法驳回；二0一九年十二月二十八日获得自由；目下正在依法为自己作无罪申诉！！！十一年五个月冤狱其间，将刑期当学期，仅学习笔记就多达三百多万字；穷而后工吧！期间有近三千首诗词落于笔下，不仅完成了近三百万言的《岁月长河中的女人》这部长篇小说，还写下了近五十万言的个人传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