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三 | 歌咏比赛
歌咏比赛
时间如流水一般,转眼之间就来到了五月。为了纪念五一国际劳动节和五四青年节,学校里决定举行歌咏比赛。
我们班参赛的节目是大合唱《军民大生产》。为了搞好班级的歌咏比赛,我先是教唱这首歌,在教歌之前,我告诉同学们这首歌产生的时代背景。歌曲产生于上世纪四十年代,国民反动派加紧了对陕甘宁边区的经济封锁,毛主席提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号召,在陕甘宁边区开展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军民大生产运动,这是一首节奏明快充满朝气的歌曲。教唱后,我再花了两天自修课的时间来排练,到自己认为基本满意的时候才停止。
我知道,许跃田同学很想上台独唱一首歌,但他唱歌的音调却很不准,唱起来一点音乐感也没有,我听听都觉得不合格。我就跟他说,还是不要去吧。他只好悻悻地离开了。事后我想起来真不应该这么做。不管成与不成,让他施展一下才艺,满足他的一个心愿也是应该的,这也成了我的一个遗憾的事。
1982年5月5日上午,学校里举行歌咏比赛。除初三同学不参加外,其余八个班级都有1至3个节目。我班的合唱节目被排在第6个。在等待的过程中,我的心情是紧张的,同学比我更紧张。前面有三个节目是独唱,两个节目是合唱,我看他们们的水平都不怎么样。
轮到我们班的时候,班长许国洪带队,全班同学站在司令台上,排成四队,男女各两队,女同学站前面,男同学站后面,高同学站中间,许国洪站在前面指挥,队伍丝毫不乱。同时我邀请了许基平老师为我们风琴伴奏。由于训练有素,我班学生一上台,就不同凡响,获得了好评。
音乐响起,歌声嘹亮,节奏明快,速度有力。全班同学全力以赴,张大嘴巴,拿出全身的劲头来唱,歌声响彻云霄。几近完美的大合唱,被大家一致好评。
歌咏比赛的末端,有同学提议欢迎老师演唱,同学们立即鼓掌起来,而且掌声一阵高过一阵。
当贾钦联主任宣布许创生、吴兰芳、许小生等老师演唱时,同学们又响起了暴雨般的掌声。
许创生还想逃避,胡向荣就卷起裤脚跑过去,抱住许创生的腰,硬是把他拽了回来,他这才无可奈何地登上司令台,他还把许创生拉到话筒前。这时胡向荣已经满面汗水了。
热烈而暴雨般的掌声和欢呼声震耳欲聋,场面惊天动地的。我也少见这种场面,同学们那种高兴的劲儿更是甭提了。
许创生拿着话筒,站在台的中间,向同学们说:“同学们,我唱歌实在是唱不来,既然同学们这样热烈地欢迎,又有这么多老师的重托,我觉得实在是难以推辞的,虽然唱不好,我还是要唱,希望同学们提出批评。”
他的话是语重心长的,不了解他的人是不能理解他此时此刻的心情的,谁还会想到年过半辈的人还有这股劲头呢!
他唱的歌是《松花江上》。他的声音浑厚,语调深沉,后来渐渐地转向愤怒和谴责,最后以一泻千里的深情寄托着美好的梦想。当唱到“九一八,九一八”的时候,他悲痛万分,眼角里都流出了泪水,一咏三叹,悲怆苍凉,唱得同学们热血沸腾。
他的歌也引起了我的共鸣,我太激动了。我了解他小时候的凄苦,他两岁的时候,就没了娘,四岁的时候没了爹,由他的奶奶带大,受尽了别人的凌辱,日子里浸满了血和泪。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后来他又在东北哈工大读过书,东北对他有着一种深厚的感情,再加上小时候的孤儿苦愁,那深情,那经历,他全融进了这首歌里,怎么能不深情,怎么能不感人,怎么能不共鸣?
“哪年哪月,
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
哪年哪月,
才能够收回我那无尽的宝藏。
爹娘啊,爹娘啊,
什么时候才能欢聚在一堂。”
他唱到“爹娘啊,爹娘啊,”的时候,他突然提高声音,像是在哭喊着他死去的爹娘,声音悲怆,声泪俱下。他唱得头额上都渗出了汗水,泪水从眼镜流出,那场景真是动人心魄,气吞山河,大家全被他的歌唱感染了,沉浸在悲愤和仇恨之中。他歌声一完,我第一个为他鼓掌,而且尽情地鼓掌!学生们也尽情地鼓掌!老师们也尽情地鼓掌,那场面真是太感人了,终身难忘。
他一下台,我就迎上前去,与他握手,祝贺他说:“许老师,你唱得太好了,太感人了。”我接着又说:“你唱出了感情,把自己的感情倾注到歌词中去了,引起了大家的共鸣。”
他却谦虚地说:“见笑了,见笑了。”说完,他转过身就走开了。
下面还有老师唱的节目,由于许创生离去,我也无心观赏了。据说,后来胡向荣拖着许小生唱了首《送别》。许小生唱罢,他向学生喊:“下面请胡向荣老唱一首好不好?”
同学们立即高喊起来:“好!”接着又是一片热烈的掌握。
胡向荣也想逃避,准备要跑。这时,离开会场的许创生又回来了,他连抱着胡向荣的腰,连拖带拉,硬是把他拽到了台上,台下掌声雷动。
胡向荣在台上声明:他不会唱歌。他脸涨得通红。最后他唱了一首英语歌:《I can say my A B C 》就急着跑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