踪影：她叫巴桑·卓玛（短小说）
图/网络
那是早春的一天，我和当地的三位大哥级别的人物一起到祁连山游玩。我们四个人，只有我这个中原客不会骑马。马场的老魏为我们准备了马匹和装备，他们三个是善于骑马的老江湖，武装起来，便跃马奔驰而去，唯留我一人，让马场老魏教导我骑马秫。
老魏给我准备的是一匹枣红色的汗血马，名叫“天堂”。“天堂”毛色亮汪汪的，非常招人喜欢，我抚摸它脖子上的鬃毛，很想给它交流，却不知道说些什么。马似乎懂得我的心事，它仰起头颅友好地看着我，喷出一个响鼻，我爱惜地抚摸着它的鬃毛，叫它的名字——“天堂”。
老魏简单向我介绍了“天堂”的简历，说：若不是它后腿受过伤，就已经服役，成为军马了。他说：其实骑马很简单，你只要抓紧缰绳，夹紧马蹬，身体放松，随着马奔跑的节奏掌握好平衡就行了。这马是训练出来的，一般不会惊，没什么危险。
我琢磨着老魏教导的要领，很快就找到了感觉。心想：这骑马果然简单，一会儿功夫，就感觉入窍了。我骑在马背上，实验了一圈，向老魏笑道：师傅，您去忙，我自己可以了。
宝马由慢到快，直到奔跑。跑出马场，踏草地、穿森林，逆河流。继而草原平阔，继而灌草丛生，水柳，碱杨，红柳，冷杉；一丛丛布于河滩，一株株遒劲苍然；间或有银箔似的水泡子，散落期间，亮闪闪的耀人眼眸。灌木丛里偶有几只野生黄羊、山麓、野兔出没，……。我心情舒畅，精神亢奋，忘记了一切，身心完全熔化在草原风韵之中，任由宝马狂奔、飞驰。直到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足球场大小的湖泊。“天堂”一声嘶鸣，猛然间停住了。就像司机正在快速道上行驶，忽然踩了急刹车，害得我差点儿从马背上摔下来。
这是自然形成的一个湖泊，湖泊清澈明净，处子一般，于皑皑群山环抱之中小憩。小小的盆地，一汪波光粼粼，碧蓝如洗的湖水，于早春的阳光下荡漾着微波涟漪。真可谓地壳造山运动的一个奇迹。望着波光潋滟的湖面，我被这天然神功的美丽震撼了。更令我惊奇的是那微波荡漾的水面，像一面硕大的镜子，把四周的雪山，天空，白云倒映于湖底，令人产生一种幻觉，那蓝天白云雪山，不知何时跌落进这美丽的湖底了。凝视许久，我想起了猴子捞月的故事，情不自禁地笑了。笑过之后，顿然沉迷于它的清澈与宁静，就像绵缠于久别重逢的爱人之怀抱。一时间陶醉，忘我。
图/网络
凝望着湖面，继而向湖泊的幽远处巡视。我的目光一下子凝固在一个点上，惊诧！就在这美丽的湖畔，居然坐着一个姑娘。姑娘穿着一身藏民特有的青灰色绣了花纹的袍子，乌黑的长发披肩，坐在湖边入神地把玩着什么。
在这深山坳里，怎么会有一女子？难道是祁连山巅的雪莲花幻化而成的神女？我疑惑地眨眨眼睛，仔细凝望，真真确确是一位姑娘。姑娘的脸颊没有牧民脸上惯有的标志性的高原红。姑娘的装扮素雅质朴，清纯得似水中青莲，不染尘，不媚俗。我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现了幻觉，神志是不是清醒？！正在我凝神疑惑之时，姑娘笑盈盈地朝我走来。
看着仙女般的姑娘一步一步走了过来。这回，我终于缓过神来，确信真有一个美丽女孩儿，在这美丽的地方。我慌忙从马背上跳下来，望着姑娘，傻傻地笑，笑过之后，回转身一手拉了马缰，一手抚摸着马脖子上的鬃毛，再次凝视着姑娘，呆愣愣地，一时不知所措。
姑娘越来越近了，我们的距离仅有几步之遥，姑娘忽然停止了脚步，一脸灿烂如花的笑，一双星子般明亮的目，她望着我手里牵着的天堂，凝神注目了片刻，问道：你是马场的？
我像个呆子，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似在凝神静听，又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一双呆滞的，惊诧的眼睛，审视着眼前的姑娘，似乎在问：姑娘呀，你到底是人是仙？你是山神的女儿吗？
姑娘说一口标准普通话，但我却怀疑是不是幻觉在作怪？看看四周，确信除了姑娘，一个人影也没有，我伸出左手，偷偷掐一下拉着马缰绳的右手背，确定自己是在清醒状态。便笑着说：你……你是人还是仙呀？
姑娘咯咯地笑了，声音清脆如山中精灵，说：你真会哄女孩子开心呀，你的马好漂亮。
姑娘说着，便径直去抚摸“我的马”。她凝视着安静地站在那里的“天堂”，再看看我，疑惑地问：你是马场的吗？
图/网络
我微微点头，又摇头，只是很轻地回答了一个字“嗯”。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在加速。终于，我稳定了心绪，问道：你不是本地人吧？
为什么不是？
你脸上没有高原红呀！
我是本地人，刚从外地回来。
我更是疑惑了，说：你，你一个人在这儿干嘛？
姑娘笑笑，说：我们有三个人呢，我们在研究这湖里的湟鱼，他们刚去了山谷下边。
这湖里还有鱼？
是呀，这里，是青海湖的水源之一。
青海湖？
翻过前边的山就是。姑娘用手指着一个方向说。
我顺着姑娘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一座苍然巍峨的山顶，飘着几朵白云，衬托得湛蓝天空灵动空旷；山峰巍峨，苍茫，空蒙，昂然于左前方的不远处，我开心地笑笑，说：这么近呀！
近？看山跑死马。姑娘一边说，一边伸手摸摸马嘴，说：一岁了？
我惊愕地看着姑娘，心想，她真的懂马？一摸马嘴就知道一岁了。便说：是马场的马，他们的人也说是一岁了。
能让我骑会儿吗？
你会骑马？
我是牧民人家的孩子。
我不由自主地把缰绳交给了姑娘。
姑娘咯咯地笑了，说：谢谢！她一边说，一边飞身上马，轻轻一提马缰绳，声音温润而坚定地吐出一个字：驾！
只见她凝神静气，目视前方，策马向我来时的方向飞奔而去，身后溅起一袭枯草的香味儿。姑娘一袭长发伴随着飞马飘了起来，飒爽英姿，飞侠般纵马而去。我看得两眼发直，心跳几乎停滞。
我呆呆地望着姑娘飞马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我被那飞马狂奔的画面震晕了。我曾见过无数漂亮姑娘，早已对漂亮姑娘没有了感觉。没想到，在这荒芜人烟的山谷，却碰到这么一个天上掉下来的“仙女”。惊诧之余，我竟然失魂落魄，呆呆地站着，如同做梦一般。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马蹄声风驰传来，只见那姑娘骑在马背上，英气逼人，却又清纯美丽，那飞尘出世的倩影，活像金庸笔下的侠女。
我不动声色地凝视着，两眼顿然迷离，痴呆。
姑娘牵着马来到我跟前，粉面含笑，笑韵洋溢着春风，说：真是匹好马呀！
图/网络
我猛然醒悟，终于看清楚：姑娘面目秀丽，眼眸含情，正如眼前这潭碧水，清澈迷人；姑娘面颊红润，鼻梁挺直，娇俏的鼻翼，被细汗润湿，鼻翼随着呼吸的节凑张翕有度，似乎在故意诱惑。诱惑我去吻干那鼻翼上的细汗。姑娘嘴唇润红，红润中带着明艳，口型端庄润泽，唇线分明，如雕塑家精心设计雕刻而成的艺术品。我从没见过如此一张清秀美丽的脸庞，就像这草原雪山一样自然、纯净、美丽，冰清、玉洁。
姑娘把马缰绳交给我，微笑着说：这马真好，就是左后腿受过伤，可能骨折过，跑到七十码后，有点使不上力了。
惊愕，我彻底拜倒了。说：你真厉害，和马场场长说的一模一样。
姑娘笑了，露出异常洁白玉润的牙齿，声音极富磁性，说：我是在马背上长大的，这不算什么。
震惊，我诧异片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巴桑·卓玛。
遇到你真好，能认识一下吗？我微笑道。随伸出右手与卓玛握手。
卓玛顽皮地笑笑，说：不是已经认识了吗？
巴桑·卓玛笑得很开心，那荡漾着青春气息的笑容，更使我心旌荡漾。
这时，前边的山谷忽然传来了呼唤声。
巴桑·卓玛看看我，微笑道：对不起，他们在喊我，我要回去了。
我，……我怎么能和你联系呢？
巴桑·卓玛边跑边咯咯地笑，跑了一阵，回头看着我道：记住我的名字——巴桑·卓玛。
我大声道：我还要见你！
巴桑·卓玛边跑边朝我招手，说：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说着，如仙女回归天庭一般，消失在湖对面的山谷之中。我失神地望着巴桑·卓玛的身影消失的方向，雕塑一般，好长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也该回马场了。
若有所失，我骑在马背上，踟蹰而行。回到马场时，老魏正站在场部门前等我。老魏脸上着急的表情，让我忽然醒悟，自己是回来晚了，便不好意思地说：一不小心，跑远了。
老魏笑笑，说：没事儿就好，他们三个都回来了，在餐厅等着呢。
在去餐厅的路上，我问老魏道：魏场长，附近有没有一个很像外地人的本地姑娘，她叫……”我犹豫片刻，忽然记起似地说：哦，她叫巴桑·卓玛。
老魏笑了笑，说：不知道，这里是藏民区，叫卓玛的姑娘很多，不知道是哪个是巴桑·卓玛。
就是，就是……唉，反正很特别。
老魏禁不住大笑，说：我明白了，她长得很漂亮，是吧？说着，回头看着我，别有一番意蕴道：这里漂亮姑娘很多，回头我帮你介绍一个。
我顿时脸上发烫，心里暗自叫苦：这家伙一定是误解了，急忙解释道：不不……不是，您别误会啊！我一脸尴尬地笑笑，便不再说什么，默默地跟在老魏身后，朝餐厅走去。
踪影于2021/4/22
#短小说#
猜你喜欢：
原创文章，私转必究；感谢浏览，感谢关注；欢迎留言讨论，我们一起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