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被误传过的关于老舍的一些事情

2016-08-21

老舍逝世50周年的正日子就要到了。这些天媒体又热闹了起来,毕竟谁都不能保证自己能赶上100周年嘛

但是各类以讹传讹、越传越离谱的信息也注定了在这几天会爆发一下。

看,一打开微信就逮住一个——

这哪里是老舍和妻子、女儿,这分明是曹禺和妻子、女儿啊。

仔细看——

差不多同时期的老舍全家福——

这不是瞎是什么……

马悦然先生曾经写文说:1956一1957年,他是瑞典驻华大使馆的文化参赞。当时在大使馆工作的两名年轻大胆的姑娘告诉他,她们同剧作家曹禺住在同一条胡同里,并要他替她们用中文写一封信,邀请这位著名的邻居去喝茶。接到的却是老舍的回信,写着:“我不是曹禺,我是老舍,且不一一。”(《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1986年第1期)

现在,是不是需要老舍先生在云端洪亮地再说一声“我不是曹禺,我是老舍”呢?

好吧以下是正文。



1  一段移花接木的伪语录

咱们先说个轻松的事情,再说个沉重的事情。这篇文章就说两件事。

这第一件事情,是关于一则流传很广的老舍语录的。也许你见过:

“心是一棵树,爱与希望的根须扎在土里,智慧与情感的枝叶招展在蓝天下。无论是岁月的风雨扑面而来,还是滚滚尘埃遮蔽了翠叶青枝,它总是静默地矗立在那里等待,并接受一切来临,既不倨傲,也不卑微。”——挺美的一段话,虽然有点过度修辞,愣说是老舍写的,还是《猫城记》里的,也是醉了。那些闭眼引用这段“语录”的“读书”橙V,你们真的读书吗?

我们还是直截了当看结果吧。这篇文章的原始来源和作者:

不要问我怎么破译的,简单粗暴地说,老舍就是不写这样的文章的——文风不对,用词不对,情绪不对,没一样对的。并且《猫城记》是一部写于1930年代的反面乌托邦小说,里面完全是阴郁绝望,没有一丝亮色。“爱与希望”?玩儿去。

最后还是要把这个语录怎么误传为老舍写的这件事说说清楚。

根据本人侦查,并且购买了相关电子书,已经确认这个流传的源头来自2012年第21期的《读者》杂志。(还是那句话,鸡汤这种东西,能不喝就不要喝!)

不知道从kindle怎么截屏,鼓捣了半天搞不懂,拍屏了事——

封面:

出现这条语录的页面:

完整来源:

顺便管个闲事,这条署名老舍的伪语录底下的这条署名海明威的也不靠谱。维基百科是这么说的:

"For sale: baby shoes, never worn." is the entirety of what has been described as a six-word novel, making it an extreme example of what is called flash fiction or sudden fiction. Although it is often attributed to Ernest Hemingway, the link to him is unsubstantiated and similar stories predate him.


郭德纲那个就不归我管了,哈哈。

2  一则空穴来风的伪史实

接下来说的这件事比较沉重了。

我想你如果关心老舍,也许看过这样的一则传言:

每年这个时候,这段话都被一些别有用心的营销号拿出来炒作,很多朋友都来问我这是不是真的。

当然不是真的。

不但不是真的,而且必须严肃地指出,这种不去清算文革的罪恶,把老舍之死归因于家人的做法非常恶劣!

我们先来说这事为什么不是真的。

先看一段老舍家人的声明:

此图来自@老舍纪念馆微博 2013-2-23 明显是@思想聚焦 造谣后紧急撰写的,我在他家照片墙翻了好久才找到,因为各种关键词组合都搜索不到,其实根本就没有人care事实上发生了什么,转发量也只有区区156:

本来还想翻傅光明的书的,因为人在外国,手头也没有书,从数据库找只言片语太费事,我觉得上面这条说明也说得很清楚了,就偷个懒吧。需要了解具体事实线索和各种说法的,可以找傅光明和郑实的几本访谈实录来看。

最后,截取一段杨沫写于1966年11月的日记作为收尾。我们来看看老舍投湖的前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1983年写的追记——

关于追记的说明——

版权页——

孤证不立,当然这是个真理。但是把杨沫的日记、杨沫追记的老舍夫人的回忆和傅光明、郑实老师对各方人士包括当时北京市文联的负责人的访谈参照起来看,这个老舍被打后发生了什么的基本事实还是非常清楚的。

好吧我的话说完了。

送上一张我最喜欢的老舍的照片。愿老舍先生在天之灵安息,各路营销号和无良文人放过他吧,正经媒体也请多长点心,拜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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