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受申：天坛略考

本刊副刊，存稿中“酒在北平”，还没有写完，惟以未能至社中检视存稿起讫，所以暂先搁起前题，而写一篇关于北平掌故的“天坛略考”，一作补充。写本篇的动机，是在前几天杨小华姊丈介绍战地服务团联络员Woodberry君，及田寄生，颜琦孙二兄来访，询问北平城垣宫室沿革，尤以询问天坛祭祀情形甚详，我应许写一篇文字，来补充是日所谈的遗漏。天坛略考可以分天坛建筑制度，天坛管理情形，天坛祭祀情形三点，本文先谈天坛祭祀情形。

一年天坛有多少次祭祀？关于这一点的答复，概以清代为断，明代以前的不谈。天坛祭祀，每年次数非常至多，但固定的只三次，及冬至郊天，大祀圜丘，是为第一次。正月上辛祈榖，是为第二次。四月上辰为百榖祈膏泽，即为常雩(yú)，是为第三次。以外久旱不雨，举行大雩，配祀黄帝的升配，得雨的报祀，国家有事的遣官祭告，都是临时举行，不在其内。专制时代，以郊天为第一大典，所祀为“皇天上帝”，非佛非神非仙，只是空空的一个大自然的上天，所祈求的也只是为人民五榖丰收，不似佞佛的之拜佛，所以中国过去的高等社会人士，是信天而不佞佛。先谈冬至郊天——

冬至郊天

冬至前二十五日，由太常寺具疏题清，询问皇帝是否亲诣行礼？是否遣官代祭？并列分献官名，候皇帝下旨。冬至前二日，皇帝穿龙袍衮服，升太和殿（关于太和殿升座故事，与外传皇帝坐金銮殿的不同，本文不再详谈）阅祝版玉帛香，祝版系将祝文写于版上，祝文附于本篇之后。次日即冬至前一日，皇帝起身赴天坛，随行陪祀王公大臣，以左都御史（即今之检察院长）为最前，皇帝穿玄狐风毛褂，只左都御史与之相同，其馀皆白狐风毛褂，此点可以看出注重监察权的意思。天坛以圜丘祀天和常雩之祭，另以祈年殿祈榖，圜丘是露天石台，祭祀时设青幄——青色帐房，以安神位，平时神牌即藏于皇穹宇中，皇穹宇即为尊藏皇天上帝神牌，及配祀皇帝神牌的地方。祈榖在祈年殿中，殿中另有一份神牌，皇帝死后升配时，也是圜丘和祈年殿分两次的。圜丘分三层，第一层北面青幄（配祀从祀皆有青幄）中安奉皇天上帝，左右东西向，安设配祀皇帝，第二层为从祀，东面西向为大明之神（日），下列星辰四位，为周天星辰之神，二十八星宿之神，木火土金水之神，北斗七星之神。西面东向为夜明之神（月），下列风伯，云师，雷神，雨师，四位。祭品各有不同，只上帝有苍壁一方。皇帝祭天，入坛西门至昭亨亭门外降辇，赞引太常卿导引，由左门进，至皇穹宇，于上帝及配祀皇帝前上香，行三跪九叩礼。然后皇帝至圜丘，检视坛位，后到神库检视祭品，然后入斋宫斋戒。次日日出前七刻，皇帝穿祭服出宫，斋宫鸣钟，至坛下黄幄暂息，由礼部尚书率太常寺官，至皇穹宇，取出神位，安奉圜丘上青幄中，方始通知皇帝行礼，皇帝出黄幄盥洗毕升阶。由神乐署（神乐署另谈）奏乐，由迎神奏始平之章起，以下景平，咸平，寿平，嘉平，永平，熙平，清平，太平，祐平，分别奏乐。进爵时奏乐寿平，舞干戚之舞（即所谓武舞），亚献时乐奏嘉平，舞羽籥(yuè)之舞（即所谓文舞）。始祭以至饮福受胙礼成，非常复杂，本文只为作传信的解说，并非考礼，所以不再详谈，当日还宫，次日升太和殿受贺，是为三大节之一。

祈榖之礼

此谈祈榖之礼——

正月上辛祈榖，前二日阅祝版，惟在中和殿举行（只祀天地在太和殿），前一日皇帝至天坛斋宿，入祈年门，至皇乾殿上香行礼，然后赴祈年殿检视坛位，及神库检视祭品，入斋宫斋宿。祈榖只祀上帝及配祀皇帝，不祀大明夜明星辰风云雷雨从囗，奏乐为祈平，绥平，万平，宝平，禳(ráng)平，瑞平，渥平，滋平，榖平，其馀和祀圜丘同，只祭上帝祭品不用苍壁，且只用一帛（圜丘上帝前十二帛）。

常雩之礼

再谈常雩之礼——

四月上辰常雩，阅祝版亦在中和殿，祭品亦和祈榖同。惟皇帝至天坛，先赴皇穹宇拈香行礼，则与大祀圜丘相同，乐章为霭平，云平，霖平，露平，霑平，灵平，霮平，霈平。大雩则另有隆重仪式，不在其内。

三大祭祝文

附三大祭祝文——

冬至大祀         维xx（年号）xx（年数）年，岁次xx，十一月xx朔，越几日xx（干支）嗣天子臣xx（皇帝御名），敢昭告于皇天上帝曰：时维冬至，六气资始，敬遵典礼，谨率臣僚，以玉帛牲齐，粢盛庶品，备此禋燎，祗祀于上帝，奉……（配天皇帝庙号）配，尚飨。其馀上辛常雩祝文，大同小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