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智泉流韵》首席作家王长伟丨成都遇亲戚 / 开普饭

成都遇亲戚

刚过了1970年的春节，我从外边刚回到办公室，协理员就告诉我，有一个亲戚来找我，并且留下了他的地址和姓名：四川大学化学系，孙国旺，下边还留有电话号码。这个亲戚在当兵前我就经多次听说过，他的婶母是我的姑姑，我应该喊他表哥。知道他在四川大学当老师，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他是一个背景复杂的人，在我们老家留下很多传说。

他是我一个远房姑姑的儿子，我那个姑姑有姊妹两个，都是我们家乡出了名的美人。年长的姑姑叫迷娃，嫁了一个国民党军队的师参谋长，驻防四川省南充地区。国旺哥的母亲叫梅娃，嫁给了一个解放军连长，后参加抗美援朝。梅娃姑带一岁多的国旺哥前去四川南充探亲。迷娃姑丈夫手下的一个团长看中了梅娃姑，经常献殷勤，经常带国旺哥母子出去逛街，游山玩水。当时四川还没有解放，迷娃姑的丈夫暗地也希望梅娃姑嫁给这个团长。这个团长在参谋长的纵容下，以出去旅游为名，将梅娃姑骗进了山里，举着手枪以死相逼。在生与死的关头，梅娃姑为了国旺哥，选择了妥协，改嫁给了这个团长，因此他就成了国旺哥的养父。从此一直到六十年代初，国旺哥再也没有回到河南老家。后来四川和平解放，这个国民党团长成了起义人员，被安排在南充机械厂上班，成了工人阶级的一员。他们结婚后没有再生育，所以对国旺哥宠爱有加。再加上迷娃姑也没有生育，他一个人得到了几个人的宠爱。他不仅顺利地读完初、高中，并且顺利的考入四川大学历史系，幸运的在毕业后留校，被分配到化学系任教，成为了一名高校教师。后来因为出身问题，他在母亲的指引下，回到了老家，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他父亲虽已再婚，但也没有生育儿女，对他爱的程度可想而知。

后来他在川大谈了一个女朋友，河南老家说什么也不同意，可他也不同意老家给他介绍的对象。后来家里给他发了父亲病重的电报，他急忙请假回家。谁知道这是父亲编制的谎言。他回家后，就在父亲的以死相逼下，违心和老家的姑娘结了婚，挥泪放弃了自己心爱的人。他是几家守护的一棵独苗，而他老婆则是独生女，成了父亲和丈母娘的宝贝。虽然背叛了女朋友，但却得到了家乡人的深爱。

他回家的时候满嘴四川话，闹了不少笑话。有一次家里让他抓兔子，他追了几圈追不上就用四川话说：“逮住非尻（敲）死不可。”在四川话中，敲字说的是“尻”，而“尻”是河南话中的脏字，一般都做土话使用，那天，外边围了一群人都在看他撵兔子。有一个近门的嫂子在看他逮兔子，随口说了一句笑话：“国旺，那都恁急”，大家哄堂大笑。这个逮兔子的故事一直到现在还被大家津津乐道，成了经典。

我按照他留下的电话号码给他打了电话，他邀请我礼拜天去川大玩儿。因为在成都鲜有老乡，我马上答应了。他有一个亲叔伯兄弟也和我同期入伍，在北郊场司令部车队当兵，我们相约一起去川大见国旺哥。我虽然多次听说他，心里充满了神秘感，但这却是我第一次面对面见他。说句实在话，真是期待满满，

在川大，我亲眼见到了这位充满传奇的表哥。他戴着深度近视眼镜，挺拔的身材，充满睿智的谈吐，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专门买了肉，要为我包饺子。那时嫂子带着三个孩子在老家生活，很少来四川。他一个人住在川大的筒子楼里。一层楼的住户共用一个厨房，说是厨房，实际上就是集体放蜂窝煤路的房间。我还是第一次见蜂窝煤炉，老家都是烧的散煤，灰尘很大，相比之下，蜂窝煤大大改善了环境。

他的前女友也被喊来包饺子，长相比嫂子要好看的多，洋气的多。如果让她们站在一起，我自然会想起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她们不在一个层级上。她也是化学系的助教，据国旺哥后来对我说，他们分手后，他的前女友嫁了一个军人，现在解放军某部担任团后勤处的副处长，每个月才能请假回来两天。孤男寡女，自然接触较多。他们两家互通有无，而国旺哥和他的前女友仍保持十分亲密的关系，没有人把他们作为朋友看待，而把他们看做一对恩爱夫妻。文化大革命中，曾有一个多事的人举报国旺哥破坏军婚，但是他前女友以死威逼军管会的领导，为国旺哥讨回了清白。我为国旺哥有这样赤胆忠心的女友而感到钦佩。

我们在国旺哥出狂欢了一天，我觉得在四川有了一种精神上的寄托，我和国旺哥成了无话不谈的忘年交。难忘这段美好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