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命的意义

作者：贾炳梅

　　看见金手指密密麻麻金黄色的尖刺间，冒出一朵黄豆大小牙白色的花朵时，我的惊愕不亚于年前那棵芦荟开花。实在想不到，这个如同颜值超群却又凌厉冷漠似职业杀手一般的植物，竟然也会开花。
　　那年从老家带回来的一大批花草，使我们的阳台成了浓缩的植物园。郁郁葱葱垂挂的形态各异的常绿吊兰，亭亭玉立的文竹，碧绿魁梧的大叶芋，还有那开起花来就忘了时令的长寿花……在我们阳台上，一年一年地重复着同样的芬芳，成为我们眼里熟悉的风景。
　　年前那盆芦荟意外开花，让我们惊喜了好久，而让我们一直充满期盼与芦荟一起安家落户的、已长到与我们身高一般的昙花株苗，却没有任何开花的迹象。不曾想，这簇不动声色让人难以亲近的金手指，竟成为芦荟之后的又一个意外。
　　只见那朵形如喇叭娇柔的小白花，从金手指灰绿色肉敦敦密植着钢针般金黄色尖刺的茎杆里，毫无畏惧地探出头来，鲜嫩优雅地绽放着，与那生硬冰冷的尖刺形成强烈的反衬，仿佛蕴含了金手指所有的美丽和柔情，那样的妩媚和动人。心有猛虎，细嗅蔷薇。一股暖流不禁涌上心头。
　　金手指不止栽植时让我领略到它的冰冷，随后好几次都以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灼伤过我企图靠近的亲昵。它那看似狮子尾巴般绒绒地憨态可掬的看似随和，只是一种假象，它用那密植的尖刺拒绝着任何方式的靠近，无论是善意的欣赏还是无意的惊扰。这股遍布盔甲似的强势，让被它刺伤过的我以为，它就是冷漠无情的存在。
　　金手指让我记住了，这样浑身长刺的植株，无论充满怎样的诱惑，远观即可。不用刻意去关照，与其保持距离，互不伤害就好。金手指对于我们的轻视规避，不以为然，以惯常桀骜不驯的漠然，自由自在地在阳台上兀自生长着。如果不是意外发现这朵凛然绽放的花，它生命里所蕴含的万千柔情和高贵，恐怕会被包裹其周身尖刺的貌似无情冷酷所掩盖，永远被误解。
　　带回那些花草已过去近十年，曾经咤紫嫣红，风光无限绚丽绽放过的那盆君子兰，已不复存在，金手指却又以这样的方式，提醒我们，它生命的价值和存在。
　　说实话，那年带回的诸多花草里，最让我们倾心照顾的是那盆君子兰。不仅因为君子兰儒雅的名字，它那墨绿肥厚宽阔的叶子，所具有与众不同的大气似乎更让我们着迷。我们精心侍候着它，施肥浇水，呵护备至。而君子兰亦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在我们带回它的第二年就开始开花。
　　随后，长寿花亦悄然绽放，连那几盆吊兰，也努力地开出或红或白碎小的花儿。我们以为，这些植物，能开花的不能开花的都已将我们的阳台当成家，都将与我们共度周而复始的四季风光。
　　然而，君子兰橘黄艳丽的花儿绽放过两个春天后，肥硕墨绿的叶子就开始病变，一点一点地腐烂，虽然我们想尽办法，依然没能留住那抹绿意和璀璨。随后消失的，是一度挂满红彤彤果子的四季果，是滴水观音，是茉莉，是文竹……最终，留下来的只剩依然翠绿的大叶芋、吊兰，不曾开花的昙花，芦荟，花开不止的长寿花，还有那个挤满花盆早不让人待见的长短不一虎虎生威的金手指。
　　长寿花最旺盛和勤快，玫红紫红杂混的细碎密集的花朵挤满枝头，被更加繁密的层层叠叠如同指甲大小的绿色叶片簇拥着，从冬末到夏初，不停不歇，已从最初的一盆分蘖出三盆，成了我们阳台家族最大的植株之一。
　　环视着满阳台绿的绿红的红不动声色的各种绿植，昙花新生发的嫩枝异常扎眼，它如同饱蘸浓墨的笔尖，泛着深红色的绿意，油亮鲜嫩，蓬勃向上，充满朝气。即使今年，昙花依然不会开花，那又有什么呢，只要生命存在，只要生长，就有希望，就有盼头，一如那盆金手指，终会开花。因为美好和力量，时刻在充满生机的生命里酝酿蕴藏。
　　存在，生命就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