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江的“救赎”:罗非鱼“上位”20年,珠江鲥鱼陷入绝境?
珠江是我国南方的第一大河,年径流总量仅次于长江。珠江的渔业资源极为丰富,被称为中国的“水生生物资源基因库”。据统计,珠江流域共有385种不同的鱼类,不仅包括中华鲟、花鳗鲡、大头鲤等濒危物种,还包括鸭嘴金线鲃、南方波鱼等上百种土著鱼。
珠江流域图
和长江流域的“物种之殇”相比,珠江流域的物种危机并没有引起广泛的注意。事实上,如今的珠江已经成为我国遭受外来物种入侵最为严重的水域之一,很多物种的生存都到了一个关键的转折点。
早在2011年,国内就曾有专家指出:珠江有70%的鱼类都面临着濒临灭绝的威胁。也正是在这一年,国家开始在珠江流域全面实施禁渔期制度——这不仅仅是为了保住渔民的饭碗,更是为了保护陷入危机的土著鱼。
非洲鲫鱼“上位”,四大家鱼地位不保?
珠江水系由东江、北江、西江以及珠江三角洲的河网水系组成,各个水系都面临着外来物种的威胁。有调查显示,珠江上游受到威胁的土著鱼类占比高达20.9%,很多曾经常见的本地鱼逐渐演变为了稀有种,洄游性鱼类的数量也在快速下降。
休渔期结束后,珠江渔民开始捕鱼
和上世纪80年代相比,珠江的鱼类种群发生了结构性的变化,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罗非鱼等外来物种的引入。毫不夸张地说,罗非鱼目前已经遍布了整个珠江流域,就连水温较低的南盘江都有其野生种群的分布。
罗非鱼是典型的热带鱼,在咸淡水环境中均能正常生长,但罗非鱼有一个致命缺点:水温一旦低于10℃时就不能生存。而珠江流域的年平均温度为23℃,非常适合罗非鱼的生长繁殖,再加上不断有养殖场的罗非鱼逃逸到自然水域中,因此想要全面防控罗非鱼几乎是不可能的。
珠江部分河道罗非鱼泛滥
很多渔民都坦言,四大家鱼在渔获物中的占比越来越小,罗非鱼、麦瑞加拉鲮却越来越多,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十几年。事实上,罗非鱼的体型和经济价值远远比不上野生的四大家鱼,即便有产量也卖不上什么好价钱。
未来的罗非鱼是否会在珠江上游发展到泛滥成灾的地步,还有待于进一步观察。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罗非鱼并不是唯一一种具有潜在威胁的外来物种——从非洲尼罗河流域引入的革胡子鲶也已经在珠江建立起野生种群,在洪水河大化江段甚至还成为了优势种,对野生种群的繁殖情况也同样需要长期的密切监测。
珠江的困境:“无鱼可捕”的背后,更多的是无奈
在上世纪80年代,珠江流域主要的经济鱼类有30~50种,到了2011年的时候就只剩下15种了。曾经的四大家鱼产量和规格都很大,但在2010年前后也已经变为偶见种。如今,除了白鲢较为常见以外,青鱼、草鱼和鳙鱼已经很少能再见到了。
四大家鱼
除了四大家鱼以外,另一个典型案例就是广东鲂。在上世纪60年代,广东封开境内捕获的广东鲂还有15吨,80年代就减少到了5吨左右。虽然现在珠江的广东鲂还很常见,但和过去的生物量相比已经不足三成。
珠江渔业资源的衰退是由很多原因造成的,其中最值得反思的还是过度捕捞,这一现象在珠江流域表现得尤其明显。
在2009年,珠江流域的渔业人口就已经达到了185万,捕捞渔船3.3万艘,专业的捕捞渔民也有6.8万。这些传统渔民大多是50岁以上的中老年人,文化水平普遍偏低,捕捞几乎是他们唯一的收入来源。
珠江疍家渔民
为了保证基本收入,渔民不得不加大捕捞强度,甚至用更极端的手段来捕鱼。即便到现在,依然有些渔民铤而走险,采用电网、缯网等方式非法捕捞。再加上珠江水面广阔,当地渔政部门的力量又相对薄弱,有些渔民经常在夜间出来偷捕,想要做到全面监管几乎是不可能的。
更令人痛心的是,渔民的酷渔滥捕并不是珠江生态的唯一“病症”。在珠江2200公里的干流上,大大小小的水坝就有几十座,平均间距不足100公里。
珠江广西段水闸
而对于漂流性鱼卵(鲢鱼卵、鳙鱼卵皆是)而言,最起码也需要400公里的生态河流才能孵化成仔鱼,然而大坝的拦截不但阻断了畅通的水流,还改变了水文条件,很多鱼卵即便受精也无法成功孵化。
珠江的“鲥鱼之痛”
说起鲥鱼,大家首先想到的可能就是大名鼎鼎的长江鲥鱼——但事实上,珠江流域也曾是鲥鱼的主产区。珠江鲥鱼的产量和名声都没有长江鲥鱼高,但两者的命运却是殊途同归。
鲥鱼在中国是名贵的溯河洄游性鱼类,其历史产地主要分布在长江、钱塘江以及珠江流域。在这三大水系中,最惨的是钱塘江的鲥鱼,在上世纪70年代就已经基本绝迹。
鲥鱼(Tenualosa reevesii)手绘图
而在同一时期,长江鲥鱼却“大显神威”,产量一度达到了1570多吨,但之后就一直在走下坡路。1986年时,长江鲥鱼的产量仅有12吨左右,这时候已经无法形成渔汛。最后一条长江鲥鱼在1998年被一位江苏渔民捕捞,体重为1.5公斤。从后,长江中再无鲥鱼的踪迹。
而在珠江流域,鲥鱼的产量也在80年代后开始下降,平均产量有100多吨。1996年,珠江鲥鱼的产量进一步减少到0.6吨。但有渔民和钓友反映,目前珠江近海口附近还存在野生的鲥鱼,但数量很少——如果这一说法属实,那么鲥鱼种群的恢复或许还存在一线生机。
鲥鱼为数不多的实体照
不可否认,珠江中的鲥鱼群体是这一物种的最后希望,甚至还担负着复兴长江鲥鱼种群的重任。然而到目前为止,国内还没有成立一个关于鲥鱼的专项保护计划,野生鲥鱼依然处于“自救”的状态。
更加尴尬的是,目前国内甚至还没有一张像样的鲥鱼实体照片,绝大多数都是手绘图。即便有所谓的实物图,也大多都是由长尾鲥、美洲西鲱、湄公河鲥、云鲥等近缘物种“冒充”的。很多钓友即便钓到了鲥鱼也不敢确认——毕竟,真正见过正宗鲥鱼的人太少了。
“冒牌”鲥鱼:美洲西鲱(Alosa sapidissima)
珠江老一辈的渔民,对鲥鱼都怀有很深厚的感情,但无论是工业废水污染还是水利工程的修建,都是死死压在鲥鱼身上的两座“大山”。在这样的背景下,想要恢复鲥鱼的种群绝非易事,成功的可能性也许并不高,但只有加强保护的力度才能为这一物种赢得最大的“生还”几率。
从长江到珠江,禁渔是最好的起点
关于国内大江大河的生态保护力度,最大的当属长江的十年禁渔。从当初的局部禁渔到现在的全面禁渔,虽然时间还不算很长,但目前已经取得了一定成果,一个典型的案例就是鳤鱼。
在过去,鳤鱼和鳡鱼、鯮鱼等珍稀鱼种一样,都是长江流域常见的经济鱼类。但是由于涉水工程建设、生境破坏、过度捕捞等原因,鳤鱼的野生资源严重衰退,在多个历史分布区相继绝迹。近20年以来,除了鳡鱼还比较常见以外,鯮鱼已经基本绝迹,鳤鱼也极难见到。
长江已知的最后一条鯮鱼
在2017年,人们在长江洪湖江段意外地发现了一尾鳤鱼,时隔3年后(2020年11月),长江宜昌江段再次发现了一尾鳤鱼。更让人更加意外的是,仅仅间隔一个月后,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的工作人员就再次在长江公安段采集到了新的鳤鱼样本,而且还是7尾!
2020年11月发现的鳤鱼
发现时间逐渐减短,数量也越来越多,这表明长江中的鳤鱼资源已经得到一定程度的恢复。由此看来,前面所说的“长江鲥鱼可能会重现长江”这一设想也并非没有实现的可能。
再看看珠江,珠江从2011年开始禁渔,到现在也已经有10年之久。虽说珠江流域的禁渔期只有短短4个月,但也正是有这样的一小步,才会有将来的一大步。在禁渔路上,一步一个脚印,这是一种修复生态的态度,更是一种物种保护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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