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小说推荐」王润民｜高原部落
作者简介
高原部落
一
凌晨，游客们匆忙起床洗漱，然后打点行囊集结到餐厅里去用早餐。
此时，林芝市已破晓，四周一派清新的景象；晨雾一缕缕、一片片似白色哈达萦绕在群山峻岭之间，缥缥缈缈，随风摇曳……
此情此景不禁使人浮想联翩，如坠仙境，美不胜收！首次来林芝市旅游，也是首次领悟到了什么是人间天堂，什么是美轮美奂！
浑然间，心中又不免疑惑重重；曾几何时，人们为什么不把神秘的布达拉宫营建于此呢？
拉萨地势开阔、四周方圆如盆地，狼牙锯齿般的高山包围着拉萨市。山峦顶部鳞岩峭壁，如刀似刃，颇为壮观！然而，山坡上却缺林少木，光秃秃一片，与我们新疆戈壁滩上的荒凉景象是一个娘生的，相差无几。
今天要去参观林芝市第一村，那个猴精的女导游握着麦克风吼叫：“到了那里，大家要统一行动，不要单独乱跑，跑丢了怎么办？不要因为某个人的自由散漫而浪费了大家的宝贵时间。咱们今天去的第一站、也是最后一站。参观完了第一村，然后就打道回府返回拉萨。我简单给大家介绍一下，第一村是市政府特别关注的一个项目，也是体现党的惠民政策的一个模范村。所以才刻意创办了这个第一村。”她扫了我们几个男同胞一眼，“警告大家，到了那里最好少说话，别犯自由主义。千万别乱跑乱窜。请大家记住了，到了那里我就不是你们的导游了，和大家同样都是游客，都要遵守规则……”
我懒得听她唠叨，对老周耳语道：“啥玩意儿，说得再好听，也是狐狸和乌鸦的故事。”
老周小声附和道：“就是就是，溜达了三个破景点，就敲诈了咱爷们儿一千七。据当地人透露，三个景点撑破了天也就是三四百块的门票钱，这个不要脸的臭娘们儿心太黑了，敲诈了那么多。”
导游名叫罗岚，是个川妹子；她容貌姣好，细腰肥臀，很性感。不难揣测，当年肯定是个红极一时的大美女。在大巴车上，她戴着墨镜，双手紧握着麦克风絮叨：“……三个自费景点，第一个景点的门票四百八十八，第二个五百八十八，第三个六百八十八。大家都是有文化的人，可以屈指算一下嘛？差不多快一千八百块钱了吧？我这个人很爽快，从来不骗人，那些零头算我的，你们每个人只需要掏一千七百块钱就行了。其他的我自己掏腰包垫付总可以了吧？再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除了垫付那些零头之外，参观完了之后呢，我还要请客，请谁呢？当然是请在坐的朋友啦。大家有缘千里来相会，新疆那么遥远，大家说说看，这难道不是缘分吗？不知道大家品尝过藏香猪和藏香鸡没有？要知道那可不是你们想象中的普通的猪和鸡，那可是当地、乃至全世界都出了名的、甚至是享誉全球的稀世珍品啊！只要大家积极配合这次活动，我保证，我要让大家品尝到有史以来都很难品尝到的美味！而且是全部免费的……”
后来，游客们便头脑发热交了钱。参观了几处所谓的景点，无非就是站在岸边观看那条早已司空见惯的雅鲁藏布江；那滚滚长江、那混浊的波涛水流早已厌倦了。导游手指着川流不息的江水吼叫：“大家看见了没有？那个三岔口拐弯处，像不像一个马蹄子扣啊？哈哈哈……”她自吹自擂，自我解嘲狂笑不止。
老周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吐沫：“啥糗玩意儿，尽耍嘴皮子糊弄鬼！”
二
游览完了雅鲁藏布江，接着又乘坐游轮返回到岸边，自费项目就此宣告结束。此时此刻，有些明眼人才如梦初醒，这么几个普通的景点就掏了一千七百块钱，值吗？
回到餐厅，导游没有食言，大伙果真期盼到了令人垂涎三尺的藏香猪和藏香鸡。十八人分为两桌，待菜肴刚一上桌，游客们便急不可耐地围拢上去，俨然像披着羊皮的狼脱去了伪装，瞬间露出了真面目！
大伙贪婪地大口朵颐，味道虽没有导游吹嘘的那般神秘，却也别有一番滋味。没多大会儿，盆钵里只剩下了汤汤水水。几个女游客似乎意犹未尽，干脆把袖子挽了起来，攥紧了筷子，那气势恨不能脱了裤子一个猛子扎下去！
一个肥胖的女游客盛了一碗汤，自嘲道：“老娘掏了一千七，这顿饭权当打打牙祭了，哼！”说完翻了一个白眼。导游脑袋一偏，好像什么都没瞧见……
大巴车停靠到了第一村村口的停车场里，下车后便受到了一群藏族姑娘们的热情欢迎。她们服装艳丽，五颜六色。却唯唯诺诺，羞羞答答，不好意思近前。有两个胆量比较大的姑娘上前为每个游客奉献上一条洁白的哈达，“扎西德勒”，并用藏语欢迎大家。
为首一个藏族姑娘很漂亮，她操一口生硬的汉语说：“扎西德勒，热烈欢迎大家光临寒舍。欢迎大家前来参观我们的新村。请问大家，我的汉语普通话讲得怎么样，大家听得懂吗？”
“听得懂，听懂了，嗓音很甜美呢。”有人夸奖道。
“那就好，就怕大家听不懂我的汉语，那可就麻烦大啦，嘻嘻嘻……”她抿嘴窃笑着，“我的名字叫才让桑珠，名字很长不好记是吧？大家干脆叫我导游员算了，我是不会计较的。”她又深深鞠了一躬，“扎西德勒，再次欢迎大家到我们村观光旅游。今天我是你们的导游员，意思就是说，我要把你们领到我阿妈家里去做客，去了解我们藏族人的风俗习惯。最后还有一些小活动，目前就不一一细说了，大家说好不好啊？”
“好啊好啊！”有人拍起了巴掌。
“不过，还有一事我要提前告诉大家，要知道这里可不是世外桃园，但也不必担心害怕。村子里可能还隐藏着那种人，按照你们汉族人的话说，就是暴乱分子。”
“啊！还有暴乱分子啊，太可怕了！”有人不免惊慌失措。
“不过请大家放心就是，我说的是可能，是预防万一的意思，其实并不一定有的。意思就是请大家不要到处乱跑，等会儿在路上要是有人与你们搭讪，你们最好躲开他们，不要理睬他们，直接跟着我走路就可以了。”
“喔哟！早有耳闻，原来是真的，果然不平静啊。”有人在交头接耳。
才让桑珠迎领着大家边走边介绍着西藏的历史、以及西藏的风土人情。她手指着一个宣传栏说：“我嘴巴笨的很，不会说话。大家看，这副照片里的阿妈就是我们藏族人的一个缩影。”
不少人举起手机对着那副宣传栏拍摄，我也拍了下来。图片中是一个邋里邋遢的藏族老婆婆，她皮肤黝黑，蓬头垢面，牙齿残缺不全；上身穿一件没有挂面而臃肿的羊皮袄，双手戴着自制的羊皮手套高高举过头顶，一副憨厚而虔诚的面孔。图片上有字：
这一世
我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修来世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如果可以
我愿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只为换来你一生一世的幸福
……
浑然间，许多人都被这短短的几行文字深深震撼了！
难道不是吗？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早就听说藏族人特别憨厚善良，特别虔诚，特别信奉菩萨与活佛！
才让桑珠说：“这副宣传画虽然很普通，却逼真地刻画了藏族人们的形象，那就是磕长头，转佛塔。无论路途再遥远，条件再恶劣，他们都会带上干粮义无反顾地踏上征程，三步一叩首匍匐到拉萨去朝拜活佛。没有人会投机取巧，有的人途中得病或则累死了，身边的家人会把他的牙齿拔下来，然后怀揣着他的牙齿继续上路，继续磕长头，一直匍匐到拉萨，然后把死者的牙齿镶嵌在布达拉宫的功德墙壁上。”
人们又一次被深深震撼了！
有人疑问：“我觉得这种现象是从前吧？现在许多的年轻人可能没有那么虔诚吧？”
才让桑珠说：“你说对了一半，要知道现代的年轻人有思想、有作为。由于竞争激烈，工作繁忙，不允许耗费那么的时间，怎么办呢？后来经过了活佛的同意，并且修改了此法则；现在人们可以乘坐车辆到布达拉宫和大昭寺前去作膜拜。也就是你们所看到的那些场面，许多人铺一块海绵垫在地上，然后进行扑拜。但每年最少要做五万次，否则，菩萨会惩罚你的！”
三
山村座落在山畔坡，许多高大的树木枝繁叶茂，奇形怪状，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说这儿是山村，倒不如说是世外桃源罢了；四面环山，空气清新，云山雾罩，野花遍野……
才让桑珠在前面迎路，大家紧随其后登上了一条宽阔的石阶，然后又踏上弯弯曲曲的石径小路。小路蜿蜒，扶摇直上。游客们累得气喘吁吁，许久才来到她阿妈居住的小院里。一个老婆婆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她黝黑的皮肤，一脸憨态可掬的模样，只会呲着牙朝着大家微笑，仅此而已。
才让桑珠拉扯着她的衣袖介绍道：“大家不要见怪，我阿妈是个乡下人，没有文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和这么多人。阿妈不会说汉话，也不懂礼貌，还请大家多多原谅。”
一个女游客从挎包里面掏出来一把糖，然后友善地递给那个小孩：“小巴郎子，你好吗？别害羞，吃吧吃吧，很甜的。”
才让桑珠好奇问道：“巴郎子，巴郎子是什么意思？”
老周上前解释道：“巴郎子是新疆维吾尔语，就是小孩子的称呼。”
才让桑珠双手轻轻拍着，百般娇媚道：“太好听了耶。巴郎子，巴郎子，真好听。我今天收获真不小耶，还学会了一句维吾尔语，巴郎子，嘻嘻嘻……”
“扎西德勒，扎西德勒。”才让桑珠的阿妈才如梦初醒似的双手合十，一个劲地点头致谢。
才让桑珠阿妈家里只有三间平房，房屋很陈旧，估计有些年头了。一路走来，村子里许多人家并没有像她们家这么寒酸。有的盖了两三层的小洋楼，许多小洋楼造型别致，很温馨；偌大的木制窗棱，红顶白墙很洋气；说实话并不亚于当今大款们的洋房别墅。以此推论，才让桑珠阿妈家里应该算是个贫困户。
才让桑珠热情洋溢地把大家迎进屋内，接着就让另外两个藏族姑娘摆上点心与油炸食品，她阿妈从院落里掂进来一壶奶茶，然后就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才让桑珠边倒茶边热情招呼道：“大家千万不要客气，按照你们汉人的话说，既来之则安之嘛。来到这里，就等于来到自己家里一样。我表达的方式和修辞没有错误吧？”
“没错没错，挺好的。美女真实在，谢谢谢谢。”有人夸奖着。
“那还客气什么，都吃点心啊。告诉大家，这些食品可都是我们当地的特产小吃。大家瞪着我干嘛？吃啊，喝奶茶啊。”
大家落座开始品尝，才让桑珠便滔滔不绝地演讲起来：“在万恶的旧社会，我们这些人都是奴隶。没有自由，没有饭吃没有衣服穿，日子很难熬啊！要知道，做奴隶很可怜的，稍不留神就要挨皮鞭抽打，再严重一点就更惨了。许多人被挖去了眼睛，还有人被奴隶主砍掉手臂和脚踝……”说着，才让桑珠热泪盈眶。
大家一脸的惆怅与沮丧，一片叹气声。
“现在好了。后来金珠玛米、也就是解放军进驻到了西藏，把那些坏人都赶跑了，消灭了，西藏从此解放了！我们这些奴隶才有了自由，有了土地和牛羊。大家看看，我阿妈家里虽然并不是多富裕，但最起码有了温饱吧？大家再看看这些沙发和座椅，还有那些衣柜。喏——这台做饭取暖的铁皮火炉，上面还雕刻着华丽的图案，多先进、多气派！大家再去瞧瞧卧室里的席梦思床，在过去旧社会里，这些连做梦都不敢想啊！”
我扫描四周，觉得这些物件对于我们来说算是过时的家具。可以毫不客气地说，早就应该淘汰了。但是，人走到哪一步就应该说哪一步话，这也是时代发展的规律与趋势。估计此地会慢慢好起来的，会逐步跟上时代节拍的。
有人问：“美女，你自己的家住在哪里？你老公呢，他长得帅不帅？干什么工作？”
“我大学毕业以后认识了我的扎西。喔——对了，忘了告诉大家，扎西就是对男人的称呼，女人是卓玛。请大家一定记住了，男人就是扎西，女人就是卓玛。我和扎西结婚之后，就在林芝市中心购买了一套楼房。目前我的工作就是这个山村里的导游兼讲解员。说白了还不是为了家乡的发展和进步嘛。政府给了我们很多的就业机会，但是我呢，别的地方我确实不想去，其目的就是为了能够离父母亲近一些，可以时时刻刻照顾老人。离得太远了不行，所以就应聘到这里当上了导游讲解员。”
“喔——原来是这样。”
“你老公咋样，干什么工作？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说来听听嘛？”那个肥胖的女游客话就是多，她最爱刨根问底。
“我老公挺好的。”才让桑珠拿出一本影集，手指着一个男子说，“喏——他就是我的扎西，最近他不在家，随着阿爸到山里边挖冬虫夏草去了。”
“喔哟！冬虫夏草啊！那可是个来钱的买卖，一天能挖多少？”
“那就要靠运气喽，其实很辛苦的。”才让桑珠有些扭捏，“你们并不太了解，我们这一代年轻人其实最羡慕你们汉族人了，一夫一妻制多好啊。不像我们藏族人一夫多妻制，还有的一妻多夫，说起来好别扭、好丢人喏。”
“不会吧？那些事情肯定是以前，现在总不会了吧？”大家一阵骚动。
“谁说不是呢？从古到今都是这个样子，说起来好烦人喏。”才让桑珠的脸红了。
四
“给大家透露一点小隐私，我扎西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经常念叨他那个名叫德旺桑巴的同学。因为他是做生意的，家里面很富裕。他看上了一个姑娘，姑娘是家里的大姐，长得特别漂亮。桑巴被她迷惑得颠三倒四，就托人前去求婚。你们猜，见面礼送了多少？”见大家一脸茫然，又近似于吼道，“光牦牛就送了六十多头，绵羊山羊不计其数啊！”
“你们藏族人也讲究送彩礼？”
“对呀，你们汉族人不也同样如此吗？”才让桑珠接着说，“德旺桑巴相貌英俊，身材魁梧。除此之外，最主要还是有钱。结婚那天，大女儿被迎娶过了门，谁知下面两个小姨子也紧随其后，并且嚷嚷着也要一起嫁给德旺桑巴。”
“那样不行吧？那不是犯了重婚罪吗？”有人纠结道。
“在我们西藏，这样的事情是合法的。假如德旺桑巴拒绝，那么就会触犯了神。神会发怒的，一定会惩罚他的！”才让桑珠瞪大眼睛解释着。
“还有这么便宜的好事啊，嘿嘿嘿……”几个男游客坏笑着。
“不过，这样的事情并不多见。据我所知，一个扎西最多娶了七个卓玛，而且终身不能离弃。所以，我扎西有时候就觉得自己好像吃了大亏似的，时常嚷嚷着也想再娶个卓玛。我说你怎么不知足呢？要搞清楚我嫁过来的时候你们家才送了五头牦牛，八只羊。你再看看那个朗措，他娶了一个卓玛，下面两个弟弟还不是和他合用一个卓玛嘛。”
“三兄弟合用一个老婆，还有这事？”那个肥胖的女游客禁不住嗤嗤笑了起来。
才让桑珠说：“不瞒你们说，其实这种情况并不丢人。三兄弟合用一个卓玛还是少的，还有四兄弟合用一个卓玛的呢，说白了还不是因为家里穷嘛。”
“到了晚上难道不打架？”
“不会的，因为家里没有多余的牦牛和羊，没有钱娶不起卓玛。所以弟兄们只能共享一个卓玛，只能和平相处。我们这里早就形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谁和卓玛睡觉，门口摆放上腰带或则其他物品就可以了。但是，第一胎无论生男生女，都必须是第一个扎西的。”
“到底是谁播的种呢？能够说得清楚吗？”有人不禁替古人担忧起来。
“无论是谁的？谁都不会过多计较那么多的。只要不是别人的就可以了。毕竟都是自己家人的血统嘛，嘻嘻嘻……”才让桑珠嗤嗤笑着。
“难道政府也不干涉，也不打算实行新的婚姻法？”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动静，估计是为了尊重当地的风俗习惯，也是为了安定团结吧。”
“这样鱼目混珠，结婚证怎么填写，有结婚证吗？”
“我们都有结婚证的，喏——这就是我的结婚证。”才让桑珠从头发上取下了一把银梳子，“大家仔细瞧瞧，这把梳子就是我扎西送给我的结婚证，上面雕刻着我的名字呢。”她指着一行藏文字说，“喏——才让桑珠。这就是我的结婚证，它就是一把独一无二的银梳子。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会把它戴在头上。扎西在外面劳累了一天回到家里，为了稳固我们的爱情，我就取下它为扎西梳头，就是这个样子。”她把一旁的周俊可拽到跟前让他坐下，然后就用银梳子在他的头上做示范。
“扎西，舒服吗？”才让桑珠低头风趣幽默道。
“很舒服啊，嘿嘿嘿……”周俊可一脸的坏笑，似乎很享受，并顺理成章地依偎到她的怀里。少许，又嘿嘿笑道：“卓玛，我头顶上亮光光的一根毛儿都没有，这样也算梳头吗？”
“别动，动什么嘛。没有头发也可以享受享受你卓玛的温柔嘛，对不对？不过有一点得提前声明，你只是临时代替我的扎西，可不能假戏真做哟。不然，我扎西知道了可要吃醋的。”
“哈哈哈……”大家哄堂大笑。
五
“好了吧大哥，享受够了没有啊？”才让桑珠推了周俊可一把，“都快睡着了吧？美得你！”
“推我干嘛，正在做美梦呢，嘿嘿嘿……”周俊可风趣干笑着。
“大家看，我的银腰带漂亮不？”才让桑珠露出了她的银腰带，“再告诉大家一个小秘密，其实吧，我们家几代人都是制作银首饰的名门匠人。爷爷那一代就不用说了，听我阿爸说，爷爷的爷爷都是制作银首饰的高手。到了我们这一代，我哥哥非常聪明，只有他传承了祖传的这门手艺，而且还青春于蓝胜于蓝。大家看，这是我哥哥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她把柜台上那本大学录取通知书拿给大家看，“我哥哥比我聪明多了，从小受阿爸的熏陶，后来考进了北京艺术学院，学了更多更绝妙的雕刻艺术。比如我这条银腰带和这把结婚证小梳子，都是我哥哥帮我一手打造的。”说着，她又让站在一旁那两个藏族姑娘把银首饰盒端了出来，大家急忙围拢过去观望。
“哇塞！真漂亮啊！”人们不禁发出阵阵感叹。
导游罗岚问：“才让桑珠小姐，这么多漂亮的精品啊！请问都是出自你哥哥之手，还是……请问一下，卖不卖？”
“如果大家喜欢，可以卖的。不过，我还没有给大家介绍完呢。大家要知道，这些银制品可不是市面上那些污七八糟的商品。这些都是经过了几十道工序精心打造出来的。我最清楚不过了，这些饰品采用了祖传秘方，先用三十八味当地的中草药小火熬煮，一天一夜之后才拿出来晾干，然后再进行精雕细琢。要知道，那三十八种中草药都是些什么吗？实话告诉大家，那可都是一些名贵的冬虫夏草，藏红花，天麻，鹿茸，灵芝……”
“喔哟！这么神秘，请问导游小姐，价格是多少？”
“我们藏族人不会骗人，有什么就说什么。价格肯定要比市面上贵一些，一口价，一克二十三块八，不还价的。要清楚这些饰品之所以珍贵，贵就贵在它出自名门巧匠之手，而且还有治疗各种疾病的功能。比如说我这条银腰带吧，它即能够活血化瘀，治疗心血管衰竭；还能够治疗风湿性关节炎，以及腰肌劳损等等疾病。比如我吧，无论何时何地，我都把这条银腰带系在我的腰间。假如腿疼就缠绕在腿上，腰不舒服就系在腰上。意思就是说，哪里不舒服就缠绕在那个部位。不是吹牛，我自己的身体好不好，舒不舒服，我自己心里是最清楚不过的。”
大家急忙围拢过去，有的用银梳子梳头，也有人把银腰带系在自己的腰间，还有的把银手镯银戒指套在自己的手指手腕上。
我精挑细选，最终还是犹豫不决、放弃了。
旅伴谢医生相中了一条漂亮的银腰带，那银腰带闪闪发光，巧夺天工的制作手艺不得不令人叹为观止！上面的纹路造型美得令人爱不释手，令人窒息！他立即掏出手机扫描了微信二维码，付了一万零八百块钱之后，便立即把它缠绕在自己腰间，笑眯眯道：“我当了一辈子医生，肯定知道啥是好东西。只可惜自己的身体状况不争气，买一条回去疗养一下，估计不会错的。”
老张也买了一把小巧玲珑的银梳子，直接掏了现金一千三百块钱。他老婆一把抢过去嚷嚷道：“快点儿拿过来吧！你们臭男人根本没必要用什么梳子。告诉你老张，从今往后，这把银梳子就是扎西你赠送给我的结婚证，知道不？”
“哈哈哈……”大伙都愉快地笑了。
几个女游客都买了银手镯、银戒指和银项链。
此时，录音机里播放着韩红演唱的歌曲：
我的家乡在日喀则
那里有条美丽的河
阿妈啦说牛羊满山坡
那是因为菩萨保佑的
蓝蓝的天上白云朵朵
美丽河水泛青波
雄鹰在这里展翅飞过
留下那段动人的歌
哦玛尼玛尼贝贝哄
……
才让桑珠面色绯红，她从抽屉里取出几根蚊香，点燃后插在那尊佛相前的香炉里。顿时，一缕缕别样的馨香蔓延开来。随后，才让桑珠毕恭毕敬地跪了下来，双手合十高高举过头顶，口中仿佛念念有词，一叩首、再叩首……
大家满载而归，皆大欢喜。
此时，门外四野俨然成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湿漉漉的雾气笼罩了这座小山村。周俊可对我耳语：“都是一群勺子，市面上一克银子才十块钱。三十八味中草药熬制，有科学依据吗？靠谱吗？”
我撇嘴道：“你才是个勺子呢！吃了人家的喝了人家的，不消费点儿说得过去吗？再说又没花你的钱，你瞎嚷嚷什么！他们都是有钱人，就权当赞助扶贫了嘛。”
“喔喔，也是也是，嘿嘿嘿。”周俊可傻乎乎笑着。
责任编辑：张辉